“這東西要怎么關閉?”智計百出如燕三郎,這時也犯了難。時空裂隙不是家里的墻縫,說補就補。
可就這么放任不管也不是辦法,再多淹幾次,西城都要發大水了。
“我們見過兩個時空裂隙,最后的彌補辦法其實都是遮擋而非封印。”千歲手搭涼棚,眺望上方瀑布,“可是這么大的裂縫,用什么遮擋呢,就算有鴻武寶印也沒用罷?”
裂縫長達三里(一千五百米),什么樣的神術才能將它擋住?
“這是哪兒?”
千歲一指不遠處的白色山峰:“看見那座大山沒,山頂像駝峰的,那是白孤山。”
那山高聳入云,山腰以下部分也沒什么特別的,但山腰以上都是純白,還反射著琉璃的光芒。燕三郎看得出,那不是積雪,而是石頭本來的顏色。
“那是白孤山,那么我們所立之處就是修羅道很有名的一處瀑布了。”千歲緩緩道,“這是鱷吻瀑布。”
燕三郎抬頭觀望,覺得這名字很是貼切,峽谷的邊緣就像鱷魚的吻部一樣狹長而凹凸不平,水從上方傾瀉直下,構成了人間難得一見的奇觀。
而這處時空裂隙基本貼著峽谷出現,承接走大部分水量,以至于燕三郎和千歲所立之處都露出了黑色的巖底。
“白孤山是大領主烏木罕的地盤。”千歲撫了撫鬢邊,“我們在這里行事,要低調而迅速。烏木罕性情暴躁,酷愛收集寶物,尤其警惕外來的阿修羅。”說罷,她潛回木鈴鐺里去了。
少年沿著石壁往上攀爬,經過裂隙邊緣,下意識又多看兩眼,只見飛瀑奔涌不絕,聲勢驚人,卻都灌進了裂隙中去。
怎會這樣湊巧,時空裂隙剛好就出現在大瀑布底下,接走所有流水?
他揣著疑問繼續往上,逆著迎面而來的飛瀑,不一會兒就爬到頂端。越往上,結界壓力越小。也多虧有辟水珠,否則他早被強勁的水流沖了下去,哪里還有上爬的可能?
瀑布口的水流,反而相對平緩。燕三郎首先看見了寬闊的江面,幽水青碧,而后就見到了七八艘大船!
離瀑布口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船?燕三郎一怔。
這些船的長度都在六丈以上(近二十米),船身兩兩相并,寬大可御風浪,船首刻著五顏六色的鬼頭,都是兇猛猙獰的模樣。
燕三郎乘過不止一次渡海渡江的大船,一看就知道兩船并在一起適宜開闊水面行走,一旦到了狹灣處,船只還可以拆分開來,單獨通過,是很靈活的聯合方式。
此時大船上也響起喊聲,聽在少年耳中哇啦哇啦不知所云。但他望見了船上的身影:
身高只及人類腰部,也有四肢,也是直立行走,但體表覆蓋淺藍色的細小鱗片,至于那張臉——血盆大口可以直接咧到耳后根,但是沒有耳朵,鼻子扁平,頭發亂糟糟地五顏六色。
這種生物,燕三郎仿佛也在人間見過。
但不待他細想,最近的船只上撒過來一張大網,朝他兜頭罩下!
這些東西一言不合就撒網抓人?燕在半空中一晃,面積突然增大為原來的三倍不止,長寬都有格上有紅光閃爍,燕三郎猜出這上頭附著某種神通,一旦自己被縛,恐怕有些苦頭要吃。
他抖手朝船只丟出一枚木牌。
雙方距離很近,不過五丈。以他腕力,木牌“嗖”一聲就飛進船里,比網落下來的速度還快。
緊接著他捏了個法訣:“移!”
船上的生物剛一眨眼,水中的少年放大,竟然近在眼前!
只用一瞬,燕三郎就上了船,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只剩一枚木牌,落在水里載沉載浮。
大網捕了個空。
燕三郎用出的是“移木令”,此物能令他和事先煉好的木牌對換位置,稱得上是一門很實用的神通,也是他在返回盛邑時才開始修習的術法。
只是作為道具的木牌不好煉制,得用海底木,他到目前為止也不過收集了三分原料,煉好了三枚而已。
今天頭一次試用,效果不錯。
船上生物驚呼出聲時,他已經一手一個推它們下水。其他生物叫嚷著舉魚叉來進攻,紅煙從木鈴鐺里逸出,一連打飛了三只小怪物。
“這也是鮫人。”千歲疾聲道,“船要翻了,快下船!”
鮫人撒網的地點距離瀑布太近,這時大網被急涌的江水帶向前去,眼看就翻下瀑布!
船只像是被人猛拽一把,加速前進,二話不說翻落峽谷!
下方就是時空裂隙。
“跳!”
在船只落入裂隙之前,燕三郎和千歲已經凌空一躍,跳到了先前站立過的位置。千歲手里還牢牢抓著一個鮫人。
兩人靠在礁巖邊緣,頭頂上方偶爾傳來一兩聲嘈雜的吶喊,大半卻被奔涌的水聲蓋過去了。
燕三郎取過鮫人手里的魚叉仔細觀察。
叉頭分作三股,純精鐵打造,鋒銳驚人,還隱隱有紅光閃爍。
“這東西扎到獵物身上有麻木遲滯之效,令其喪失抵抗力。”千歲隨口解釋。
“這里也有鮫人?”燕三郎有些好奇。他上一次見到鮫人已經是數年之前了,女鮫人被瘟妖附身,險些給春明城帶來潑天大禍。
“鮫人分布極廣,有些從人間流入修羅道,從此在這里繁衍。”這時她手里的鮫人手舞足蹈,拼命掙扎,千歲沖它低叱兩聲,語帶威脅。
鮫人立刻蔫了,耷拉著腦袋。
“它說什么了?”兩個世界的語言不通。
“還有什么,它說我們死定了。”千歲哼了一聲,忽然伸手拉低少年后頸,一口吻住了他的唇。
哪怕在眼下關頭,燕三郎對她也是來者不拒的。
只不過這個香吻加深時,他耳邊響起一陣低囈聲,奇怪而密集,令他腦海微微暈眩。
很快,千歲就放開了他:“好了。”
什么好了?燕三郎下意識舐了舐唇。
千歲已經回頭問那鮫人:“你們帶網過來做甚?別說是捕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