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廖原當天都沒能勸攏嚴進野,那就不能排除這人后面搖擺向顏城主。”燕三郎毫不客氣道,“畢竟紅雁關在千渡城范圍內,他拿的又是千渡城開給他的薪酬。”
“這才過了兩天,今晨我派人試著與嚴進野再接觸,還未有消息傳回。”
文庚也道:“紅雁關雖無青云宗子弟,但那里的守兵也是青云人。何況我們現在人還不足,在紅雁關的損失越小越好。”
燕三郎想了想:“嚴進野與紅雁關守將的關系如何?”
這回杜時素倒是答得飛快:“素來不睦,聽說從前曾揮刀相向。嚴進野屈居他下,一直有些忿忿,廖原才能勸得動。”
千歲聽到這里即問燕三郎:“要等還是要打?
少年的聲音很低,只有她能聽清:“依你之見?”
戰爭一向是阿修羅的特長,他有必要虛心請教。
“打。”千歲毫不猶豫,“要快準狠。第一仗必見開門紅,否則士氣低靡,后面的仗都不用打了。”
燕三郎微一點頭,即對杜時素道:“我與杜長老做個約定。”
“噢?請說。”
“要勸降,可以。”少年微微一笑,“到關下給你半個時辰。若不奏效,就按我的方法來。”
半個時辰?好短。邊上的文庚張了張口,反對的話沒說出來。
杜時素倒是點了點頭:“好。”
這少年自出現后一直表現強勢,他們從一開始的芥蒂到現在居然也漸漸習慣。
幾里的路程,說到就到。
兩山豎直如屏風,中間有個小小缺口,只容十車并駕。紅雁關就修在這里,占盡了地利,方為千渡城東北門戶,一關在此,萬夫莫開。
佇于關前二百丈,燕三郎打量眼前的城墻。這關哨因地制宜,看起來就像嵌在山間,與兩邊的大山連為一體。墻高十丈(三十多米),其上還修有哨樓。
墻體垂直面平滑如削,哨前擺著數重拒馬樁,用不知名樹上摘下來的尖刺從頭武裝到腳,樁后站著人,手握長柄武器或者弓箭。
紅雁關已經是嚴陣以待青云宗所希望的奇襲場面并沒有出現。
這也說明顏慶打算踞守千渡城,頑抗到底了。
隊列于前燕三郎對杜時素道:“杜長老看你的了。”
杜時素輕吸一口氣,策馬上前。
紅雁關前有大片空地此刻是空白地段。
他騎行至關哨前二十丈處,才提氣喝道:“我乃祿事堂堂主杜時素曹戰何在?”
這一聲以真力貫之在關哨上空朗朗回響。
墻頭影子閃動,但無人上前。
杜時素又問一聲,依舊無人應答。
眾人皆知,這位曹統領必在墻后只是不打算露面要把杜長老晾在關下。
這人不好相與,上次劉憐玉就在這里吃了閉門羹。但那時她只帶幾個弟子同來,人手不足。
如今,青云宗卻是大軍壓境了。
好在杜時素對這景象也有預判,臉上并無尷尬。他放任座下白馬走了幾步再度提聲道:“何家渡已被摧毀,鐸人不再北上。你們的援軍不會來了千渡將成孤城。曹戰,你莫不是要拖這許多青云兒郎給顏慶殉葬!”
城頭依舊靜悄悄。
杜時素接著又道:“顏慶為爭山長之位私通西鐸要助鐸人渡船北上攻打童淵,又害我宗兩位長老于夷陵道被揭發后連夜逃回千渡城。此等殘害同門、不忠不義之人你們要與他共存亡嗎!”
墻上的士兵悄悄換了眼色。
這位杜長老是青云山上飄渺人物與他們八桿子打不著邊兒。他在這里歷數顏城主罪狀,眾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前幾日顏城主半夜回城,急匆匆吩咐他們關閉卡哨,這事兒卻是真的。
并且后頭青云山有個女長老也追了過來,被曹統領攔在關下不得而入,這也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
哨樓當中,曹戰透過小窗緊盯著杜時素,聽他說完這兩段,轉頭吩咐道:“射箭!”
副統領嚴進野就站在他身后,眉頭微微一蹙:“曹統領,他說的可是真的?何家渡已經被毀?”
他們日夜守在這里,對后方的情形反倒不清楚。
更何況白石山灘里的大船是昨晚被燒的,大半個千渡城都沒聽說,何況是十多里外的紅雁關前哨?
曹戰滿面輕蔑,嗤了一聲:“聽他胡說八道!城主說過這個長老掌管祿事堂,最會油嘴滑舌。眼下胡言亂語,不過為了動搖軍心。”
什么何家渡已毀,吹牛也不怕閃了舌頭!
他們都聽見,底下的杜時素聲音更加洪亮:“千渡城平倉昨晚一同被燒,十余萬斤存糧化作飛灰,千渡城守不久矣!顏慶氣數將盡,死不足惜,你們難道想跟他共擔背信棄主的千秋罵名嗎?”
曹戰一怒大喝:“放箭!箭呢?”再讓他動搖軍心可不妙。
嚴進野嘴皮子動了動,但終究什么也沒說出來。
曹戰已有所覺,狠盯著他道:“你該不會信了這老匹夫罷?”
曹戰厲聲反問:“你確定那是何家渡?”
嚴進野猶豫,而后搖了搖頭。
曹戰的目光一下轉去他的親衛身上:“你敢說何家渡被毀?”
“鐺啷”聲中寒光一閃,他一劍朝親衛肩膀砍去。
散播謠言,斷其臂以誡之。
眼看劍鋒已到親衛肩頭,斜刺里挑出一把長刀,架住了他的殺著。
是嚴進野出手了:“曹統領息怒,他是無心失言。”
曹戰看他的眼神也不善:“管好你的手下!”
下方的大軍壓城,給他很大壓力。
嚴進野也輕吸一口氣:“他們要攻關了。”
他上過戰場,一見底下的軍隊就知氣勢與方才不同。
對方已經準備進攻。
“能奈我們何!”曹戰說得硬氣。
真不能么?嚴進野默默咽回了反駁的話。
再說城垛上的弓箭手原本有些忌憚。他們畢竟是青云人,千渡城畢竟在青云地界,紅雁關箭射杜長老就形同于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