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這傷勢拖得越久,肺中積血越多越難救治。
顏凌慘叫過后呼吸粗重,明顯帶出了異聲。
顏慶臉色陰晴不定。
金羽也很機靈,這時放開捂住孩子嘴巴的手,川兒立刻哭道:“祖父救我,祖父救我!”
哪知他一出聲,顏慶面色慘然,反而長嘆一聲:“川兒原諒我。”
說罷,他轉頭對燕三郎道:“還是那句話,想要回鐵太傅,除非你和青云宗都放我一條生路。”
“這三人呢?”少年往顏凌一指。
顏慶不吭聲,眼神卻不妥協。
燕時初已經追上來了,一旦交出鐵太傅,他最后的保命王牌就沒了,凌兒一家三口同樣脫不了圍。
與其如此,還不如……
燕三郎只說了一個字:“不!”
他不換。
少年揮了揮手,林子里影影綽綽,施恩光率軍走了出來,虎視眈眈。
顏慶后退兩步,脫口而出:“你不顧鐵太傅的死活?”
千歲笑了:“鐵太傅泉下有知,會原諒我們的。”
燕三郎看她一眼,不理會她的胡說八道:“顏城主手里有幾幅畫卷加蓋過鴻武寶印?”
顏慶這一驚才真地非同小可:“什么?”
“你無聲無息擄走鐵太傅,靠的是蓋過寶印的畫卷罷?”燕三郎侃侃而談,“我猜測他現今就在畫里,只要拿下你、搜出畫卷,自然可以放他出來。”
他不待顏慶反應,就擺了擺手:“上。”
這一聲格外平淡。戰爭進行到這里,勝負已經沒有懸念了。
施恩光卻怒吼一聲,率眾撲了上去。
顏慶手下還有死忠,這時就領著數十騎迎前:“我們斷后,大人快走!”
顏慶很是領情,果然跳上馬背,帶著殘部頭也不回沖向了遠處。
“就不能乖乖投降,讓我們少費點勁兒!”千歲不滿地嘀咕一聲,身化紅煙,飄去燕三郎身后了。辟水金睛獸怒吼一聲,一個高跳,離地三丈有余,繞過了所有攔截的敵人,追向顏慶。
兩個時辰后。
西斜的陽光照不進植被濃密的山澗。天還沒黑,這里的光線就已經昏暗。
顏慶大口喘氣,在兩個親衛的攙扶下勉力前行。
敵人不停收割他殘留的兵力,顏慶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死了、散了還是偷偷溜走了。
追隨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沒有好處可言。
一個親衛見他的嘴唇干裂,低聲道:“大人,我去取水,馬上就回。”
顏慶背靠大樹坐下,無力說話,點了點頭。
這人就帶著水囊走了。
顏慶闔眼,閉目養神。他身上七八道傷口都沒有經過好好處理,失血過多,這一閉眼不覺睡去。
等他再醒過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空地上方一輪皓月,皎潔安寧。
林子里很靜,空無一人,只有夏季蟲鳴。
空氣悶熱,顏慶的心卻很涼。天已經黑了,他也渴得厲害,親衛們迄今未歸。
連最后兩個人,都舍棄他了。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域名、請記住
所謂“眾叛親離”,不過如此了吧?
不遠處的密林里傳來沙沙聲,有人拂開枝葉,往空地走來。
顏慶微微側頭,明亮的月光把巨獸的腦袋照得分外猙獰。它正在咂嘴,沖他伸著血紅的舌頭。可顏慶看的不是它,而是立在巨獸身邊,幾乎隱藏在它影子中的那個人。
“燕時初,你贏了。”顏慶慘然一笑,“你我本無仇無怨,非要趕盡殺絕嗎?”
他身上有兩記傷口都拜燕時初所賜,一道在肋下,一道在后肩,自己都處理不了。
顏慶的修為了得,燕時初追捕他就格外謹慎,一直耗到他傷勢惡化、筋疲力盡,人也瀕臨崩潰,這才出來結果他。
這兩個時辰,兩人交手不下五次。顏慶終于意識到,這小子年紀不大,卻是個熟練、深沉而有耐心的獵手,謀定而后動,一擊而必中。
輸在這樣的人手里,他也不算太冤。
“誰說無仇無怨?”燕三郎上前兩步,俯視著他,“你耽誤我太多時間!”
說這話時,他眼里的怒氣才清晰無誤地展現出來。月光透過斑駁的樹葉,在他俊面打下詭異的色調。
顏慶終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錯誤:
他對燕時初毫無了解。
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想要他的命!
“你本就不想放過我。”他終于恍然大悟,“為了你的山長之位!”
顏慶是青云宗元老之一,陪著當年的顏屹打疆哉。這么多年下來,不僅在千渡城根深蒂固,在宗內也很有影響力,至今不乏擁躉。燕三郎在山上親眼看過,青云宗門人對于顏慶的尊敬都寫在眼神里。
這廝要是敗而不死,宗內宗外總會有人蠢蠢欲動。
只有殺了他,青云宗和燕三郎才能一勞永逸,徹底從青云宗子弟心中拔除這棵毒草!
從這點來說,顏慶必須死!
“你這樣狠毒,當不得山長!”他嘶聲道,“青云宗人遲早會看出來的!”
燕三郎挑了挑眉頭,耐心告罄。原本他打算在五月拿下青云宗的山長之位,不料顏慶負隅頑抗,把這時限硬生生拖到了將近七月!
千歲的時間已經不多,卻還要浪費在收回千渡城、逮捕這廝身上!
“放我一條生路!”顏慶還在努力求生,“我還秘藏許多寶物,都可以給你!另外青云宗……”
話到這里,戛然而止。
一截銳刺從他心口位置捅了出來。
刺尖還在滴血,顏慶也還沒斷氣,看向燕三郎的目光滿滿都是絕望和怨毒:“你們夫婦不得好死!黃泉路上,我等著你們!”
千歲從他背靠的大樹后方走出來,啐了一口:“臨死還是個話癆!”
林中又走出一人,畏縮地看了顏慶一眼,向著燕三郎討好道:“伯爺,您已經抓到這奸賊了。是不是……”
這正是先前取水的親衛。
燕三郎點頭,丟給他一面牌子:“你獻顏慶有功,明晨來千渡城署衙領賞吧。”
這人千恩萬謝去了。顏慶瞪著他的背影,死不瞑目。
千歲在他身上搜了半天,終于摸出一張畫卷,以青布裹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