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夜晚,雙方距離超過十丈,互相都看不見身影了。
蘇令文看著后船輪廓慢慢消失在黑暗里,滿眼都是不甘和疑惑。他問眼前人:“你們到底要做什么?”
他原以為這幫叛徒要綁他去獻官府,結果方才官兵近在咫尺,這幾人的行為大大出乎意料,居然還是搶了他就跑,跟官兵背道而馳。
那么這些人綁架他的目的何在?
蘇令文自詡精明,但此時實在有些糊涂。
傅興往北一指:“帶你逃離出云山。”
“逃離?”蘇令文啼笑皆非,“我又沒輸,為何要逃離?”
“你打不過。”四周安靜,只有水聲汩汩,燕三郎的話就格外清晰,“官兵數量三倍于你,率軍的又是都督胡奇山。這人剿匪經驗豐富,比出云山匪更難攻的寨子,他都打下來過了。你以為今晚雙方勢均力敵,不過是他給你造成的假象,怕你見機不妙乘水路逃走而已。”
其實胡奇山也罷,官兵數量也罷,倒還在其次。燕三郎沒說出口的是,對方陣營里還有千紅山莊的三十玩家。
里頭包括了千歲和白夜這樣的大拿。
這兩人戰斗、統軍經驗之豐富,燕三郎自己都遠遠不如。出云山匪烏合之眾,怎能是人家對手?
是以他根本未覺得,出云山匪有獲勝的機會。
崔判官插話:“否則他為何派人鑿沉鶴來灣的船只?”
官兵鑿船的舉動,的確就是要斷他們后路。蘇令文聽了,心頭的疑團越長越大,瞪著眾人道:“你們到底是誰!”
“你不是孔友。”他指著燕三郎,“孔友粗人一個,根本就不通醫術。”
他又指向傅興等人:“你們只不過頂著他們面孔,里子都像換了個人!”
先前諸事繁雜,一件接一件應接不暇,他都無空多想;現在他坐在這湖中的小船上細細思量,當真每個環節都很詭異。
崔判官等人互視一眼,都沒打算說實話。
就算他們據實以告,站在蘇令文的角度也是萬萬不信的,只會以為這些人欺侮他的智商。
傅興看燕三郎不吱聲,輕咳一下道:“我們接到任務,要帶你活著出去。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沒人比我們更關心你的安危。”
“我?”蘇令文眉頭越蹙越緊,“就我一個?”
“是啊。”
“二弟和三弟呢,阿可和阿青呢?”蘇令文聲音放大,顯出不滿,“寨里其他人呢?他們都是隨我多年出生入死的手足,怎能輕易拋棄!”
“那就……”傅興舐了舐唇,“不關我們的事了。我們接到的任務,只是帶你出去而已。其他人的死活,與我們無關。”
“豈有此理!”蘇令文厲聲道,“我活與他們一起,死與他們一起!茍且偷生,非大丈夫所為!”
另外一名玩家不耐煩了:“等我們送你離開出云山后,你想回自然可以回,不關我們的事。”
“你,你們!”幾個時辰后?黃花菜都涼了!蘇令文氣結。
燕三郎卻看著他若有所思。
傅興拿胳膊杵了杵他:“喂,你不會真想把他送回去吧?”
“不會。”燕三郎還沒傻到這個份兒上。再說船上人齊心協力,好不容易才把蘇令文弄出來,“任務就是任務。走到這一步了,我們得贏。”
“就是。”傅興放心了,“反正出云山匪非輸不可,我們救你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蘇令文氣極反笑,“真為我好,你們何不將其他人一并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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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那個必要。眾人避而不答。
燕三郎喃喃道:“這個游戲,和‘魚龍變’當真有很大不同。”
相比之下,“魚龍變”更像個純粹的游戲。
現在兩艘小船順著白龍河向北前進,很快就會進入一片沙洲。那里水路縱橫交錯,外來漁夫進去都會迷路,只有王老六土生土長,對這一帶了如指掌。
只要進入沙洲,基本就甩脫追兵,也奠定了贏下這一局的基礎。
崔判官也正在道:“天亮前離開出云山,有戲。”
他的神態很放松,燕三郎卻搖了搖頭:“恐怕還沒那么簡單,我們最好再加一重措施,以保萬無一失。”
經歷這么多波折,眾人無形中對他甚是信任,聞言就問:“你又有什么點子?”
少年將目光投向了另一艘船。
“嘖!”射出去的兩箭又走空了,蘇令文和前頭的土匪都活著,千歲跺了跺腳,“就差那么一點兒!”
土匪們沖上來了,恰好就擋在官兵和小船之間。他們沒長翅膀,飛不過去。
此時湖面上另一艘船也靠了過去,擋住了蘇令文。
殺掉目標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
“挺可惜。”白夜退到她身邊,疾聲道,“快上船,說不定還能趕上!”
事已至此,千歲一個轉身就跟著眾人往后跑去。
他們才六人,戰斗中已經減員一人,還剩下五個。沖上來的匪徒近四十人,以一對八不好打。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目標是越走越遠的蘇令文,和這些無用的土匪們糾纏越久,任務失敗的概率就越高。
一追一逃,轉眼就是二十多丈。
匪徒還在后頭緊追不舍,一邊嗷嗷吶喊。
千歲煩躁起來:“這幫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自家幫主被抓走了,不該多派人手去追嗎?”
她奔跑中回身、搭弓,“嗖嗖”就是兩箭出去。
附身越久,她對這副軀殼的使用就越發得心應手,縱然沒有多少時間瞄準,奔在最前頭的兩名匪徒依舊應聲而倒。
一個被射中心口,一個左肺被穿透,都是重傷。
千歲用的是強弓,原本疾向前的兩人向后飛出,直接撞在同伴身上。
官盜不兩立,其他匪徒原本追紅了眼,見狀嚇了一跳,腳步就慢了下來。
對方箭手厲害,誰想再上前當出頭鳥?
借著這點空檔,眾玩家加快腳步,再幾十丈就奔到岸邊草叢,高聲道:“開船,開船!”
王群把船藏在這里,聞聲站起,木槳在岸邊大石上一撐,船只就順勢向外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