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彈指間,她所趴伏的這塊巨石就被地底掀涌上來的強大力量炸出巖漿湖,噴射上空!
那速度可比流矢快得多了。
石面上還掛著巖漿,但已經對她構不成傷害。
她逃出來了!
看來今天還不是她的必亡之日。
千歲來不及狂喜,就見左側一塊巨石同樣被噴發上半空,幾乎與自己平行而飛,速度也基本保持一致。
這塊石頭長得像個加粗加大號的回旋鏢,中間細來兩頭粗,體積是她腳下這塊的兩倍有余。
如果不出意外,雙方很快就要分道揚鑣。
現在她自己的飛行方向,不太理想……
阿修羅不假思索,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小塊石芯,念念有辭,對準巨石的大頭擲了出去。
這東西與鴿子蛋等大,像是高純度的紅寶石,價值卻又遠遠在它之上。制造機關、傀儡或者人偶都需要核心,而紅魔石芯就是最高級的一種,號稱“浮魂”,由此制造的非生命體活動起來圓轉自然,比人類都靈活。
這樣一件寶貝,還是經過了初級焠煉的,在人間沒有幾千兩銀子拿不下來。不過在這等關頭,千歲丟它也不是為了再造傀儡,而是因勢利導。
這東西吸附小石子的能力大得驚人,偏偏她又在火山口上方,天空中無時不刻飛舞著大大小小的碎石。
石芯一出,方圓十丈內的碎石全被吸來,就像鐵屑遇上了磁石。
小小一枚鴿蛋,瞬間就變作了椰子大小,然后是磨盤大小……
等它撞上千歲左側的巨石,直徑一丈有余,自身的體積和質量都很可觀了。
并且千歲一擲之力也附上神通,石芯的飛行初時還很緩慢,后頭驟然加快,“砰”一聲撞上了巨石。
它自己重新碎成了無數石子,卻也把左側的巨石撞翻了個兒,原本位于下方的大頭瞬間上抬,猛然撞擊千歲的座駕。
千歲就覺身軀一震,飛行方向立變。
這個方向,雖不中亦不遠矣。
她趕緊測算自己和燕三郎的距離。
九里、八里、七里……
她的壞運氣大概都在巖漿湖里被燒光了,經過一次向,這塊大石的飛行路徑,終于能縮短她與燕小三的距離!
她終于不走背運了。
木鈴鐺終于派發任務了,紅光匯成三個字:
“海神使。”
這是什么意思?心思靈巧如燕三郎,此時也是大感意外。
迷藏幽魂的兩大首領之一海神使偷入桃源,結果被他和得勝王聯手封印在鴻武畫卷之中。
鴻武寶印有效期一過,畫卷自毀,被拘于其中的海神使無處容身,遂被流放虛空,今生都不該出現在燕三郎面前才是。
虛空之地,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止,無邊無際,似虛似幻。無論套用哪一種概率,海神使再返回大千世界的可能性都無限趨近于零。
既無威脅,燕三郎也早將這人剔出自己的記憶,除非思考迷藏幽魂,才會偶有聯想。
可天衡上再一次出現了海神使的大名。
上一次它的名字出現在木鈴鐺以后,燕三郎就經歷一場腥風血雨,自己都受了重傷。今回……
可是天衡從不出錯。
難道?
一個念頭閃過,燕三郎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去。
緊接著,顱后就響起了破空聲。
這聲音極輕微,又只有短短一下,被完美地掩在狂躁的雷霆和暴雨聲中。普通人就是凝神細聽,也根本聽不出來。
甚至燕三郎自己都不曾感受到一丁點殺氣。
可他一見到天衡派發的任務,就提起了十二分警惕。風聲雨聲之中,他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絲異樣。
少年猛然往斜前方一跳,姿勢如同虎撲,其實卻是逃命用的。
他半蹲下身,左手勾住地面一塊半風化的大石,猛力往后一拋!
危機當頭,燕三郎使出的力道驚人。這塊石頭有兩個磨盤大小,只有上半部風化,下半部還跟地面緊密相連。少年的力量卻將它整塊拔起,帶著沉重的風聲往身后砸去。
敵人背襲,燕三郎就怕它如影隨形。
果然后方傳來“砰”一聲震響,近在咫尺——對方果然已經欺近,大石頭崩裂炸出的細小石屑,有幾顆甚至打在燕三郎身上。
不過,這時他已經轉過身,看見偷襲者的真面目。
容貌呆板、身材高大,額上長著第三只眼,身后還拖著一條尾巴。
這副形象,自是蒼吾使者無疑了。
不過與初見時比起來,它的形象已經脫離“漂亮”范疇,皮膚變得粗糙,青筋根根爆起,手上長出尖甲,像爪子多過像人手。
就連臉也拉長了,下頜兩顆虎牙開始往外生長。
它的外貌看起來,已經不太像人。
“海神使。”燕三郎臉色肅然,“好久不見。”
從前在桃源受過的傷早就痊愈,海神使看起來精神飽滿,望向燕三郎的眼里卻充滿了驚人的仇恨。
“燕時初?”它低低笑出聲來,也是不可思議,“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它還以為,今生回大千世界無望、復仇無望。
身陷虛空的苦,它已經嘗遍了,深知回家的路基本已被阻斷。
經歷最初的震驚后,燕三郎已經快速鎮定下來,一邊思索對策,一邊套話:“你怎在此?”
海神使緩緩踱步過來:“虛空中其實藏著無數世界的入口,我去過兩個,這是第三個了。”
蒼吾使者的身體可以跨越虛空,是其他生靈難以比擬的優勢。
縱然如此,這些世界如同天上的繁星,大千世界藏于其中。從理論上說,海神使得一刻不停地尋找百萬年,或有可能找到大千世界。
從前燕三郎并不擔心它突然返回,可現在海神使又站在他面前,活生生地。
若說無人背后搗鬼,打死他也不信。
他這輩子面臨無數險境,眼前必定也是最艱難的一次。海神使恨他、恨千歲入骨,好不容易有一次捉單的機會,還是他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它怎會輕易放過?
甚至它都不會讓他死得太早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