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會倒是怕丟臉了？”陳母指著她罵，“勸你別腦袋發昏離婚的時候，怎么不想想現在？我和你爸這幾個月，哪次出門不被人指指點點？老臉都被你丟光了！還在乎這點？明天就給我出去找工作！這么有本事，你去找個海洋所的工作給我看看！”
“海洋所算什么！”陳媛媛哼了一聲，小聲咕噥，“等我和陸馳凜結了婚，海洋所所長都得喊我一聲嫂子！”
“嘀咕什么？明天就去找工作聽到沒？”陳母扯著嗓門吼道，“家里可沒那么多糧供你白吃白喝。”
“聽到啦！”陳媛媛沒好氣地回道，“知道你們想把家當留給我弟，我在這個家就是根草，連他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你知道就好！”陳母冷哼一聲，撈起草帽邊打邊說，“冬冬明年高中畢業了，以他那成績，考不考得上大學還不好說。考上考不上都發愁，考上了愁學費，考不上愁工作。現在鄉辦廠的草帽車間停了，打的草帽還不曉得有沒有人要，單靠你爸……唉，要實在考不上，我想過了，讓他跟著你爸打篾竹。所以你這個姐姐的，離婚回娘家住我就不說什么了，怎么好意思天天懶在家里？”
“行了行了！”陳媛媛不耐煩地掏掏耳朵。
這話像冷飯似的翻來覆去不曉得炒幾遍了，煩不煩啊！
換了身衣裳決定出去走走。
“上哪兒去？”陳母問。
眼見又要啰嗦個沒完，陳媛媛翻了個白眼：“找工作去！”
她媽立馬就不說了。
出了門，陳媛媛直奔峽灣中學。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找徐隨珠，猜她肯定知道陸馳凜的下落。
徐隨珠此刻正在校長辦公室接電話，海城實驗一小的朱校長打來的。
說是莊毅新學期開學提出了跳級的申請，學校見他上學期的成績委實不錯，課后也經常問校長借一些高年級的教材看，就爽快地給了他一個機會：做一份二上的數學、語文期末卷。只要兩門課都考到90分以上，就準許他跳級。
“他達到跳級條件了是嗎？”徐隨珠好奇地問。
寒假里她就看出這孩子的天分了，對數學尤其敏感。
年前有一次，她帶倆孩子去辦公室加班，小包子蹲地上玩積木，他卻捧著辦公桌上一本不知哪個學生落下的高一數學當兒童讀物啃得津津有味。一年級的課程，對他來說想來確實小兒科了。
沒想到朱校長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二年級的卷子雙滿分，他申請跳的是五年級！”
“啥？”徐隨珠吃驚的下巴差點掉地上，“五年級？他一個一年級小盆友，申請去讀五年級？”
摳摳耳朵，她沒聽錯吧？
“是啊。”朱校長失笑道，“我們當時和你一樣的反應，這孩子卻執意要跳五年級。后來五年級試卷也讓他做了，確實達到了跳級條件。但我仔細想想，中間跨度四年，不光是文化課成績，身體、心理等各方面的發育都很重要。只一味注重成績，忽略了這些，將來怕是會阻礙他健康成長，于是和他商量，先跟著三年級上一段時間看看，他說考慮考慮……”
“這小子！”徐隨珠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好好的按部就班地讀上去不好嗎？為什么非要跳級啊？跳級也就算了，還跳那么高，真當自己有雙大長腿、能一步登天呢……”
“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上學期和他交流時，沒聽他說想跳級。寒假回來，就一門心思要跳級，所以我打了這通電話，徐老師，他在你們家，有提起過這個事嗎？”
徐隨珠聞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想起有一次睡覺前，她給哥倆講完睡前故事，陪他們入睡時，小莊毅突然問她，能不能來這里上學。
她當時怎么回答來著？
好像是說海城的教育比較好，尤其是小學、初中，正是打基礎的時候，良好的教育環境，對將來的發展起著關鍵作用……
想到這里，徐隨珠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孩子虛歲也才九歲，才上一年級，他懂什么教育資源啊！
這下好了，為了能早點畢業、早點“自由”，就想著跳級了。
“校長，您看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徐隨珠尋思著問朱校長，末了嘆道，“怪我！當時沒多想，就覺得能在海城讀書，是一種不可多得的機會。”
主要是想到莊毅他可是后世叱咤股壇的風云人物，前世的他，被拐賣到南城邊旮旯都能一步一步邁向成功，遑論今世有這樣一個良好的平臺。
都說“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她光顧著想這些了，以至于忽略了孩子內心的真實感想和渴望。
天才、成功這些字眼，從某個角度看，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彌補？
親情的缺失、生活的逼迫，使之孤注一擲，將所有力量，投注于某個領域。
朱校長反過來寬慰她：“我看莊毅現在的整體狀態很不錯，這個學期以來瞧著比以前開朗多了。課間我有關注到，他會和同學一起玩一起運動。不像上學期，大部分時間都自己坐在位子上看書、寫字。徐老師你也別太擔心，也許真的只是因為一年級內容太簡單……”
徐隨珠能不擔心嗎？
掛了電話，想了又想，決定這幾天抽空去一趟海城。
可高三正是關鍵期，這時候請假豈不是掉鏈子？只能想辦法和其他老師調課。
遲校長聽她講了原因，驚訝道：“小毅那孩子這么厲害？五年級的卷子都能考90分？天才！天才啊！誒，徐老師，要不你和他說說，高中來我們學校讀唄！”
徐隨珠哭笑不得：“校長，您老就別湊趣了！他才多大呀？離高中還遠著呢！”
哪曾想，莊毅就是這么想的。
和他一起玩的同學問他：“莊毅你為什么要跳級？不喜歡我們了嗎？”
“不是。”莊毅回答，“我想快點小學畢業、初中畢業，然后去我姨的學校念高中。她教書的高中老好了！我弟弟就在那里的托兒所上學，我弟弟老可愛了！我真想天天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