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吳美麗急火火地把兒子拉到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有沒有事？”
“沒呢，這些人都是三腳貓，我和小毅沒兩下就把他們撂倒了！”壯壯驕傲地挺起小胸膛。
“吳美麗！看看你兒子把我們家大寶打成什么樣了！”
那個磕掉門牙的倒霉孩子的家長也聞訊趕到了，指著吳美麗又哭又嚎。
吳美麗看了幾眼，依稀辨出了對方：“翠苗？”
她沒離開鄉辦廠以前，和陳翠苗在一個車間待過，她是三組組長，陳翠苗則是二組組長。兩人年歲差不多，結婚也是前腳跟碰后腳尖，生孩子更像接力賽，家都在鎮上，是以，工友們閑暇時免不了打趣她們幾句。久而久之，陳翠苗就暗暗和吳美麗別起了苗頭。
不過那時候陳翠苗的男人是鄉辦廠的司機，跑運輸時順帶捎點私貨，所以論家庭收入，還是陳翠苗略勝一籌。所以兩人表面一直挺友好的。
直到吳美麗出來跟著表妹下海，林建兵也跟著他爹搞起了海產養殖，小家庭一天比一天紅旺。
陳翠苗卻一直待在鄉辦廠，只是近幾年隨著鄉辦廠經濟效益逐年增長，招來了不少有文化的年輕人，像她這樣小學沒畢業的，別說車間主任，組長都換人當了，能保住飯碗不被辭退就不錯了。
五年前，工友們聊起她和吳美麗，幾乎都向著她，說吳美麗頂多就工作上要強點，別的不是打平手，就是不及她。
五年后，她和吳美麗的高低落差已經深到吳美麗住排屋別墅、出入開小車、年收入六位數，而她仍在鄉辦廠早出晚歸賺的工資得靠自己做出來，哪天下崗都沒底。
心里何曾不怨？這股怨氣隨著今天自家孩子被吳美麗的孩子壓著打、還磕掉兩顆門牙，上升到了極點。
“好你個吳美麗！自己孩子不要學，成天跑東跑西地野，還連累我們大寶！你知道我家大寶上個學期考了第幾名嗎？你知道他將來是要考大學的嗎？這一下被你兒子打成這樣，要是傷到腦子，你陪得起嗎？”陳翠苗張口就是一通罵。
吳美麗來的路上已經聽小包子磕磕絆絆地把前因后果說了，沒說全的也由小伍補充齊了，當然知道這次的事不能全怪自家孩子，于是捋了捋袖子，站出來道：
“翠苗，我怎么聽說是你家大寶故意來惹事，被壯壯說了幾句，就揚著拳頭要打人。自己沒本事，打不過壯壯反而磕掉了門牙，就跑回家找來這么多人成年幫手，你還好意思怪我們壯壯？”
陳翠苗扯著嗓子吼道：“怎么不能怪？草坪這么大，我們大寶想踢個球，為什么不讓他踢？”
吳美麗身后的壯壯氣呼呼地咕噥了句：“先來后到，這是我們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陳翠苗一噎，繼而憤憤道：“足球不是很多人一起踢的嗎？添我們大寶一個怎么了？”
“我們都滿了怎么添啊！而且他又不會踢。”
“你閉嘴！”吳美麗喝住了兒子。
陳翠苗卻絲毫不領她的情，反而罵道：“小孩子懂什么！肯定是你這個當媽的在背后攛掇，就因為我們大寶學習成績好？所以你嫉妒是吧？”
吳美麗氣樂了：“我嫉妒啥呀！壯壯成績不好是他自己的原因：貪玩、好吃、不愛學習，關你家大寶什么事？要這么說，我最先不該嫉妒小毅嗎？他的成績都好到跳級了！”
“噗嗤……”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人哄笑起來，有認識他們兩家孩子的家長打趣道，“就是！徐老師家的小毅成績多好啊，同樣的年紀都上初中了！大寶媽，你這邏輯講不通啊！”
陳翠苗氣得嘴巴鼻子都歪了。
她有跟莊毅比成績嗎？她只是在跟吳美麗的兒子比好伐！
壯壯：“……”
明知道被他娘大大地鄙視了，卻覺得這話還挺有道理。
小嘴一撇：“就是！我家有小毅這么好的榜樣，用得著嫉妒孫大寶那臭鱉孫！”
“啪！”
“媽你干啥打我！”
“我不打你，你就要被孫大寶他娘打了！”吳美麗火冒三丈地擰著兒子耳朵，咬牙切齒道，“你的賬回家再跟你算！”
“我知道我知道！這叫攘外必先安內！”小包子蹦跳著插了一句。這是從他毅哥看的歷史書里新學到的。
“噗哈哈哈……”吃瓜群眾爆出歡笑。
陳翠苗氣得一張臉青紅交織。
思來想去，除了自個兒子的成績，實在沒有可以拿出來和吳美麗比的，繃著臉說道：“吳美麗，別拿其他孩子的成績說事，有本事讓你兒子的成績好看點！別每次都拖大寶他們班的腿！臊不臊！”
不等吳美麗懟回去，壯壯搶先跳起來氣呼呼地嚷道：“老巫婆！你才臊！孫大寶也就考試成績比我好了點，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媽說得對，我就不愛學習，我要是學起來，還有孫大寶什么事啊！”
“喲！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陳翠苗心里惱火得想上手揍人，冷笑了一聲說，“你敢和我們家大寶比嗎？我們大寶上學期可是捧了學習積極分子回家！你呢？充其量就是個文體積極分子吧？”
壯壯惱羞成怒：“文體積極分子有什么不好？！”
小包子揮揮小拳頭：“就是！有什么不好！”
莊毅拽了他一把：“乖，別搗亂。”
小包子吐吐舌，慫恿壯壯：“壯壯哥，就跟他比！下學期你和毅哥一樣，捧個三好學生回來。氣死他！”
壯壯：“……”
這個真不行！
“你行的，壯壯哥！”
憨實的壯壯突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他好像把自己套進了一個袋子。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一想到下學期要為了一口氣被逼著好好學習，不禁有些憂桑。
吳美麗氣著氣著突然全消了，反倒很想笑，小聲對徐隨珠說：“要是壯壯從此肯好好學習了，趕明我拎只雞去謝謝陳翠苗。”
徐隨珠朝她豎起大拇指：這招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