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嘮得意猶未盡,被單晾好了還站著院子里,隔著爬滿紫藤的院墻拉著黃素云聊不停:
“你看著有點眼熟啊,是鎮西那邊的吧?孩子考上大學了?來謝徐老師的?”
沒等黃素云說什么,那鄰居又繼續道:“是該謝謝徐老師!考上大學多好啊!不說別人,就說徐老師,以前她家里多困難啊,你不是本村的不知道,她家在她高中時垮了,她爹出海打漁被臺風刮走,那時都以為他死了,漁場賠了點錢,可一家的壯勞力沒了,賠點錢頂什么用啊!偏偏那錢還被徐老師那不負責任的娘給卷跑了……”
當著當事人的面罵當事人……黃素云滿心不是滋味。
張張嘴,想要反駁幾句,又聽對方夸起她最討厭的徐秀媛:
“……虧得鐵軍他阿姐心善,供徐老師念完了大學……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徐老師如今發達了,當初對她好的哪個沒受她照顧?我們村變得這么發達,也是徐老師念及當年的恩啊……”
黃素云見她滔滔不絕、大有一副還要繼續往下講的架勢,隨便找了個由頭先跑了。
白金海岸……白金海岸……
黃素云邊朝白金海岸二期走,邊氣得牙癢癢。
想當初,她讓徐鐵軍借點錢,把破老屋推了蓋新房,他都不肯。如今倒好,一個破二婚,又是訂婚、又是婚房的,可見手頭太松了。等復了婚,家里的錢還得由她來管!男人就是管不好家……
雖說白金海岸二期離景區不遠,但大夏天的,下完陣雨又開太陽,頂著大日頭十分鐘走下來就熱得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小區門口,保安攔著不讓進,說不是小區業主,進入得業主陪同。
黃素云就說:“我找這里的業主徐隨珠,我是她媽。”
“徐隨珠?哦,獨棟區的徐老師是嗎?她今天不在家,你是不是弄錯了?要不再聯系聯系?”
“不在?那找徐鐵軍,他肯定在。”黃素云肯定地說。
“也不在。”門衛有印象,“早上來過,但又走了。”
“……”黃素云納悶了,不是說在白金海岸的新房辦喜事嗎?來了又走?
“是不是你們搞錯了呀?”
“出入都有登記,我們不可能搞錯的。”
黃素云不信,非要進去。
“既然你要找的人不在,還進去干什么呢!”有個打扮時髦的老太太撐著陽傘、挎著手提包走出來,上下打量了黃素云一眼,忍不住說,“我們這個小區可是高檔小區,住在里頭的非富即貴,保安不管得嚴,我們能放心嗎?哼!”
黃素云當即兩手叉腰:“我很快也會是里頭的業主,別以為就你個死老太婆住得起,我女兒在這里可是有兩套房呢!”
“你罵我什么?死老太婆?我……我……”老太太兩眼一翻,氣暈過去了。
保安見勢不對,急忙上前搶救,并拽住黃素云:“你不許走!這事你引起的,把人氣死了就想跑?”
再說徐隨珠,等大伙兒坐下來開始吃吃喝喝,她借洗手的當口,觀看光子蜜蜂傳來的畫面,正好看到黃素云從她家老屋的方向走去景區出口,不禁納悶:這是回去了?
“不來鬧事不是最好?”包子爹聽到她的嘀咕,好笑道,“你還盼著她來啊?”
徐隨珠吐吐舌:“我嚴防以待就是怕敵軍上門,結果敵軍不打自退,我心里怎么反而這么不踏實呢?”
“別瞎想了,快坐下來吃吧,忙了一上午了不餓?”陸馳驍笑著拉她在自己旁邊坐下,給她剝起了大蝦。
漁場里最頂級的野生對蝦,只只都有巴掌長,剝了殼蘸一蘸老徐家特制的醬料,鮮得人靈魂都要飄起來。
自打開后人氣始終占據排行榜第一的長公主直播間,星際子民四十八小時幾乎有四十個小時守在鏡頭前,每看到一樣聯邦星系沒有、歷史博物館畫冊里卻有的老古董,就狂飛彈幕:
這是什么菜?看著讓人食欲大振啊!海藍星的友人,在線科普一下啊!
海藍星的小航海家在此!這個有點像多腳姑,但又比海藍星的多腳姑小得多,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樣……嗅感系統還沒修好嗎技術?
看來是沒修好!只能看不能聞、更不能嘗的直播間,居然還有這么高的人氣,真不愧是我星長公主!魅力就是大!
啊那些綠綠的都是森木星的特產嗎?森木星的友人認得不?
森木星的小花匠在此!據小花匠觀察,有幾道的確很像森木星的特產,但大部分小花匠也不認得!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似乎味道很好的樣子!好想開啟嗅感系統嘗嘗。
我也想!啊技術!沒有哪一天比今天更想念技術!
技術這樣可不行!勾著我們,卻又不滿足我們!
正加班加點修復長公主直播間里那些缺失功能的技術小哥們委屈地想吼一嗓子:真不關我們的事!
一無所知的徐隨珠,享受著包子爹貼心的服務。
不時抬頭看一眼她爹和蓮姨的溫馨相處,不由彎了彎眉。
就在這時,客棧的電話響了。
徐秀媛招呼大伙兒繼續吃,她跑去接電話,接到一半臉色晴轉晴。
原來是鎮上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說衛生局局長的母親,被黃素云氣進了醫院。
打電話的民警同志認識徐隨珠一家。
且不說他兒子明年也要升高中,目標學校正是峽灣中學,只說幾年前劉大偉的案子吧一開始就是他經手的,因此很清楚徐、黃兩家的恩怨糾葛。
打這通電話固然是公務需要,但也出于私心說了幾句:
“……徐老師,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黃素云嚷嚷著要告你不履行贍養義務。”
“讓她告去。”徐隨珠思索了片刻說,“法庭上見也好。當著法官的面,從我爹遭遇臺風那年說起,恩恩怨怨全都掰扯清楚,完了再算贍養費。該她還的她還,該我出的我出,一切法律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