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恒也是最近才知道峽灣海域在建一座海底城，這還是托政府機關上班的堂兄弟的福。
只是海底城項目國家把得很嚴，分一杯羹是別想了。但客山這個項目他私底下查過，私人承包，最硬的后臺也就是陸家。
倘若是十幾二十年前、陸老爺子還在位的時候，陸家還是需要忌憚的。
現在嘛，不足為懼。陸家人退休的退休、轉職的轉職，早已不復當年的氣勢。生意做的大又怎樣？論后臺根本不及許家硬。
海底城和無軌列車因國家爸爸介入而沒戲，但客山他勢在必得。
“徐董，我勸你再考慮考慮。”許昌恒攔住徐隨珠，“硬碰硬，只會是你吃虧。說句實在話，客山你是保不住的，我給的真心不少了，換個人來和你談，恐怕一半都談不下來。”
徐隨珠靜靜地看著他，沒接他的話。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測繪局派來測量的干事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敢吭聲。
他們只是外派科一個小小的干事，單位派他們來測量，但沒說神仙打架他們要勸架啊。
勸不起勸不起，還是安靜如雞等結果吧。給誰測繪不是測繪？哪怕白跑一趟，工資也還是照拿。
現場陷入詭秘的安靜，倒是光子蜜蜂直播平臺討論區一片沸騰。
許昌恒不知道的是，打從他攔下徐隨珠、妄圖拿到客山承包權這一刻起，他的一言一行，皆被光子蜜蜂如實攝錄，并以直播的形式呈現在全國人民面前。
上午沒課的大學生，有的在機房、有的在網吧，除了個別在追劇，絕大多數都對全國首個直播平臺報以好奇，坐下來就點開了直播平臺的網頁，邊吃早飯邊看直播。
有別于昨天傍晚的全景游覽模式，今天的直播鏡頭還會遠近切換，仿佛攝像頭安在鳥雀身上，鏡頭隨著鳥雀騰空、俯沖而隨時拉遠、切近。
近鏡頭時，連人的說話聲都收錄得一清二楚。
來得早的網友，像看了一場完整的微電影。
看完怒了，紛紛敲鍵盤留言：
“臥槽！這人誰啊？太無恥了吧！”
“我有點聽不懂，這是想要承包客山，但晚了一步，然后就軟硬皆施地想要奪回去么？”
“什么晚了一步！分明是看客山即將開通空中無軌列車、前景一片大好，截胡來了！”
“可我怎么聽說，聚安集團是先承包客山，為了解決客山的交通問題，才斥巨資打造空中無軌列車的。”
“所以說這人很無恥啊！妄圖摘取別人的勞動果實。”
“大家悠著點，當心禍從口出。畢竟敢當著聚安老板娘的面直說‘硬碰硬只會是你吃虧’的，家里后臺八成很硬。”
“也有可能是狗仗人勢。”
“不論哪個原因，查他就對了！”
“查他！”
“查他！”
一溜煙的“查他”，引起了國家新聞臺的注意。
與許家不對盤的幾家，秉著“趁他病要他命”的對敵原則，趁機放出對許家不利的風聲，譬如許家二房長子開摩托車撞死了人逃逸，后來擔心被抓花錢找了個替罪羔羊；譬如許家小女兒出嫁，嫁妝遠勝古朝公主的十里紅妝；又譬如許家三房次子投資的房地產公司，總能中到既廉價又好的地塊……
這些，擱平時他們是不敢放出來的，因為沒把握一擊即中，就盼著時機成熟呢。
眼下不就盼到了？
許家耳目眾多，很快就知曉了這個事。
許昌恒的大伯恨鐵不成鋼，暗罵了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打電話給許家老三：“阿恒多大的人了？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還不知道么？趕緊讓他回來！”
許老三就是一普通的生意人，這些年要不是仰仗著許老大和大侄子，生意能不能做到現在這么大都兩說，因此許老大發話，他莫敢不從。連原因都沒敢問，電話一掛就撥給了自己兒子：“你在外頭瞎幾把亂扯個啥？都惹你大伯光火了。還不趕緊滾回來！”
許昌恒被罵得一臉懵：“爸你在說什么？我在外頭和人談生意，好久沒回老宅了，大伯生氣關我什么事！”
“能讓他氣成那樣的也就你了，他讓你回來你就回來，哪那么多廢話！”
許老三吼完就啪嗒掛了電話。
徒留許昌恒對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發愣。
大伯生氣了？還是他惹的？
算了，還是盡快拿下客山承包權，再回京向大伯邀功吧。說不定他老人家一高興氣就消了。
這么一琢磨，就沒理會他爹讓他馬上回去的話，繼續纏著徐隨珠：“徐董，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說過，真要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你……”
“那不妨試試。”徐隨珠微微一笑，“我不怕吃虧，吃虧是福。”
艸他娘的！
許昌恒心里罵了句臟話。
還想再說什么，他大伯的電話進來了，通話鍵一按下，劈頭蓋臉一頓罵：“許昌恒，你他媽是豬啊！給我立刻馬上滾回京都！”
“大伯……”
“別叫我大伯，我沒你這樣坑親戚的侄子！”
不怪許家老大光火，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那頂頂引以為傲的兒子，因為侄子那張不帶門的嘴，被紀委調查了，搞不好還會被雙規。
有些話許家大伯在電話里不方便說，坑親戚侄子顯然不知道自己被拍了，且還是當著全國網友的面，只得再三叮囑他立刻停了手上的事、馬上回京都。
然而，上頭的動作比他想象得還要快。
許家大伯的電話還沒掛，恒發公司財務科打來電話，打不通許昌恒，就打給了隨行的總經理秘書，說是公司被查封、資金賬戶被凍結。
“總秘，會不會是做假賬的事泄露了？”財務科主任聲線顫抖。想到那厚厚一沓沖賬的巨額假發票，后背心莫名發涼。
許昌恒從秘書手中接過電話言辭鑿鑿：“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們都知道了！”直播平臺討論區一片歡樂，“本來是不知道的，你們說了才知道！現在國家爸爸也知道了。”
“直播破案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