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劉澈勒住馬繩,讓馬圍著任子滔轉圈,他坐在馬上上下掃眼任子滔笑:“被趕出家門了?這回因為啥啊?”
“沒有。”
沒有你晚上來找我?你一向見色忘義。
“嘴硬,你就嘴硬吧。”
任子滔接過馬童遞過來的馬繩,他也翻身上馬,不服輸般嘲笑劉澈道:
“大晚上的,你說你可真慘,跑馬場一圈圈繞。
你過過那種大汗淋漓打籃球,打完洗個澡,趴陽臺上,讓微風自然吹干頭發,一抬眼,落日余暉就在不遠處,樓下還有個心愛的姑娘系著圍裙喊你,吃飯啦。桌子擺的全是你喜歡的菜。
你過過那種日子嗎?”
“我過沒過過能怎么的?”
“你慘唄,你指定是那種打籃球下雨,趴陽臺讓微風吹,雨往你臉上拍,想望望落日余暉,外面電閃雷鳴,心愛的姑娘就更不用提了,你也就是吃盒飯的命。我就不一樣了,哥們我一年被趕出門十天八天的,可剩下的天天好日子。”
劉澈恨的,一鞭子抽任子滔馬身上,任子滔嚇得慌張的不得了:“劉澈,你這是報復,我要是被甩下去,到時候你伺候我!”
劉澈在后面縱馬追他,邊追邊吐槽:“江男不理你就對了,她一定是讓你出來反省,你卻來跑馬,跑馬還嘴欠。”
倆人跑著跑著,笑聲迎風飄揚。
沒過一會兒,又來一位苦著臉的。
六子急了:“干嘛啊子滔,你為什么要出賣我?我白給錢淺買禮物了,哥們無家可歸,你滿意了?”
任子滔將他的坐騎小黑遞給六子:“給你騎。”
“我不騎,要騎也騎小紅。”
任子滔一臉為難:“小紅不行,小紅是江男的。”
劉澈每次聽到小黑小白都無語,任子滔起名廢,還不聽他的,看看他的坐騎,叫琉璃,多好聽。
三人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劉澈遞給那倆人一人一瓶科羅娜:“咱仨分開的時候,你倆可樂顛的。一個推掉應酬,一個推掉畢業前最后一次聚會,倆人興致沖沖往家奔,這怎么了到底?”
劉澈說到這一頓:“不會是盛宴?”
六子指責任子滔:“就是啊,就他說的,我還以性命起誓,他可倒好,轉頭撩了。”
任子滔趕緊解釋道:“第一,我沒起誓,你倆非要起誓,這里并不存在我背叛友誼。第二,江男不得和我對賬嗎?你們以為我容易?”
六子和劉澈對視一眼:“她竟然和你對賬?管的也太嚴了吧。”
任子滔點頭認同:“自從我買了飛機,卡就被沒收了。我用的是她的,還是有上限的那種。你們了解我的,我這人可以不回答,但被問到頭上不喜撒謊。你們知道那盛宴多少錢?她說花那么多非讓我報賬,我就說買吃的了。她……恩,還埋汰我,什么吃的啊花那么多,你怎么那么好吃,我就。”
任子滔說到這也一臉后悔:“主要是她說坦白從寬,我覺得她一直說話算話,對不?她一直是,我就信了。沒想到這次坦白從嚴,看到我買的壽司和生魚片直接給我趕出來了。”
說完一聲嘆息:“唉。”
劉澈捂眼笑:“原來你過的是這種日子啊,子滔,你以前不是這么和我們說的,早知道我買單去了。”
六子不甘心:“不能撒謊,你就不能轉移一下,往旁邊扯話題?”
任子滔甩掉六子的手:“快拉倒吧,江男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雙眼睛跟雷達似的,我一撒謊就露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能識破我。”
六子認命的嘆氣,嘟囔著給他牽連了,說錢淺和江男關系太鐵,真不是什么好事兒。又說女人怎么不講理啊,我們又沒干什么,咱們都被嚇跑了,怎么還能罵咱們一肚子黃色廢料。
任子滔忽然打斷六子:“你被罵思想不端真不算事,換我我就認了。我是,江男倒后賬,還說出我幾宗罪名,推我出去,讓我凈化心靈好好反省。我?我哪有啊我。”
劉澈一聽,樂了,你不幸福生活嗎?
“都說你什么罪名了?”
“說我愛先斬后奏,我有嗎?”
劉澈和六子對視一眼,買飛機。訂購完,江男才知道,不掏錢都不行的那種,真是大手筆啊。
“說我,愛控制她,不讓她和異性接觸,怎么可能?她公司那么多男的。”
劉澈哧了一聲:“子滔,你是怎么好意思在這問題上抱屈的?哥們對你都忠心可鑒了,你現在還防著我和江男接觸。江男說的對。”
六子也認同,并且補充道:
“你忘了,去年,錢淺和江男為了給貪污的那家伙抓住把柄送進去,倆人在公司不能說話,就約在外面跳街舞。
咱倆去接她們,人家男老師真沒怎么的,就是給江男糾正一下腰部錯誤,你可倒好,推門就進去了,讓人撒開,說你往哪摸呢,這地方是你能摸的嗎?給江男氣的啊,多沒面子,拍你后背幾巴掌你還來勁。
你臨走時,還說那老師,你接著摸,你接著摸吧。給人老師嚇的,就差和你保證了,支支吾吾半天。我和錢淺都懵了。
我看啊,江男應該再給你加條罪名,亂吃飛醋。”
任子滔蹬了一腳六子褲腿:“你哪頭的。”
劉澈點任子滔:“接著說接著說。”
任子滔沒什么精神頭道:“說我公主病。”
“啥,啥病?”
“就是嬌氣,事兒多。逮個詞就往我頭上安,我哪有。她都沒有公主病,我就更不可能了,我一大老爺們,她不講理。”
嬌氣,事兒多?
劉澈挑了下眉:這兩年間,江男私下見他的時候少,但每回見他都拜托道:
澈哥,你晚上要是沒事兒,給任子滔拽出去玩玩,別讓他在家呆著。我寫點東西上會兒網看個書,想要個自己的時間,他都在旁邊嘚不嘚。說我不陪他,沒看他,怎么就那么忙,都沒有理他,反正他太煩人了。我就沒見過那么大歲數這么黏牙的。
恩,要是這么看的話,子滔確診公主病。
“還說我嘴黑,她那純報復,我丈母娘都夸我嘴甜。”
劉澈切了聲:“剛才誰顯擺落日余暉,四菜一湯。說誰外面咔嚓響雷,吃盒飯。”
任子滔一噎。
這點任子滔反思了一下,他大概,或許,有點對很熟悉的人愛吐槽。但他在江男的問題上,他只吐槽過一件事,就是學了下江男上輩子當主播時,愛呵斥打熱線電話的聽眾:“你給我閉嘴,聽我說聽你說。”
真的只是學了一下,他是她的忠實聽眾嘛。想告訴江男,上輩子聽節目,可給他樂壞樂。
其他方面,他真沒吐槽。
六子追問:“還有呢。”
“還有也不告訴你。我不和你倆說了,你們胳膊肘往外拐,我走了。”
“噯噯,給你來電話了嘛你就回去。”
任子滔轉身間化身愛情專家:“還等電話?做什么美夢。六子,你會不會談戀愛,趕緊回去,你得自己找臺階。”
“我是說你,你認識到錯誤了嘛。”
“我啊,我現在很懷疑江男是故意打發我出來,說我幾宗罪都是她的借口,免得我煩她忙正事兒。”
劉澈無語:“子滔啊,哥們建議你,把生意場上的頭腦往愛情上……”
“你一個單身,知道什么呀你。”
“行,不是當年哭的在小山坡叫江男的時候了,不是拽著我讓出主意的時候了。”
還別說,任子滔有一點猜對了,江男雖說生氣是真生氣,尤其是看到壽司和生魚片時。
他竟然真敢動那念頭,還想往她身上鋪,打死他。
但是,她也是真煩他啊,想著借此給打發出去吧。
因為她手頭的資料沒看完,公司一堆事。學校那面還通知,讓她代表學校去比賽,題材不限,以采訪或微電影的形式。她是學校一員,這事兒屬于不可推卸的任務,據說第一名拍的視頻有機會在電視臺轉播。她得研究一下,既然有可能面向社會播放,做哪個方面的短片有意義。
江男極其投入地滑動鼠標查找資料,任子滔之前打開的聊天窗口在不停閃動。
江男查了一小時資料,寫寫記記,那窗口就閃一小時。
江男簡單做個了眼保健操,才打開一直閃動的窗口,竟然是個女孩子和任子滔說話,語氣很傷感:“學長,謝謝你的留言,我也把藏在心里的秘密都說完了,我一定一定會忘了你,明天就會刪了你,再見。”
江男第一反應,哎呀?挺稀奇,驚訝,甚至驚喜。
其實她一直挺想抓住蛛絲馬跡,扯住任子滔的小辮子,哪怕沾點影子,那至少也能往那方面聊啊,然后以此收拾收拾他。
可憐見的,任子滔男女方面太滴水不漏,她只能看看有沒有莫須有的。
對,沒錯,心里唯獨沒有懷疑。
因為任子滔做到那了,他給江男的自信。
所以江男毫無負擔地打開聊天框。
這一看,不得了,這姑娘真能聊,自己就在那說上了。
江男先大略掃了幾眼,明白這確實是位追求者,還是挺純情的學妹追求者,才17歲。
十七歲的姑娘,一見任子滔誤終身,用她剛入校有限的資源打聽大四學長身上的故事。
十七歲的姑娘,曾經圍追堵截過任子滔,干過頻繁堵住任子滔也不表白,臉憋通紅連句話也說不明白的事兒。
十七歲的姑娘,想讓自己美美的出現在學長面前,可是越緊張越出錯,在球場影響別人踢球,在學長班級門口摔過大跟頭,總出狀況,每次都懊惱而歸。
十七歲的姑娘,一想到學長有女朋友了,還干過偷偷去隔壁大學偷看學姐的事兒。在她心里,學姐還是有一點點配不上學長的,可是和她比,學姐仍然是天,她是泥,沒有可比性,低進塵埃里。
姑娘很傷心,明知道這只是青春里的一份暗戀,一點可能都沒有,那也在哭過一場后,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默默地跟在學長后面,去看他打球。
還很傻的去他常去的食堂,喝他買過的酸奶,雖然不是學長買給姑娘的,但是能和學長喝一個牌子的,也會開心。從那以后,學長或許都換酸奶牌子了,她也沒法猜,也不知道,所以她仍然還喝那個牌子的。
偶爾姑娘要是運氣好,某一天等待啊等待,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真遇見學長了,心口會怦怦跳,會覺得干什么都有勁。會把學長當時和身邊人說話笑鬧的表情,一遍遍在心里描摹,腦海中循環播放。
不過學長真的好難見啊,十個月的暗戀時間,大多數都是等待,學長任子滔好像很忙,經常十天半個月沒影子。
后來,通過好多層關系,有心套到了學長的網絡社交號,加上了,從來沒敢說話,只盯著頭像看。姑娘之前本來還能刷劇看電影或者查找歷年答辯資料,學長一上線,只顧著傻傻地看頭像。
江男往回翻,聊天記錄第一頁第一欄,竟然是任子滔主動打招呼說:“我知道你是誰。”
第二條,任子滔對人姑娘說:
“如果在兩年半前,我會直接給你刪掉。
會很煩,我在哪,你出現在哪,這是跟蹤,會把你當神經病處理。
但是,曾經,我女朋友和我分開過一陣,我也像你一樣過,或許表現的比你還嚴重,才知道那不是神經病。
學妹,我既然癥狀和你現在一樣,你應該更能了解,我有多愛我女朋友。
最后,很高興得到學妹的青睞,望學妹用寶貴的時間去追逐對的那個人,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學長:任子滔留。”
江男看到這笑了:還特意寫上任子滔留,你怕小學妹以為你是盜版的嗎?
就在這時,任子滔開門進屋了,和坐在沙發上的江男對視:“太晚了,我也沒地方去,你讓我在家反省唄。”
江男說:“那你不早回來?等我給你打電話呢。你吃飯了嗎?”
任子滔:“……”
什么情況,聽那語氣,怎么好像要赦免他呢。
“還不是六子,和我抱怨他和錢淺的那點事,我開導他來著。我這就去給你下面條。”
“那壽司生魚片呢?”
任子滔尷尬道:“我不愛吃那個,扔了吧。”
任子滔去了廚房,手腳利索地洗西紅柿,翻找掛面,一邊做飯一邊偶爾回下頭。
江男走了過來:“你暗戳戳的,觀察我什么吶?”
“我?我沒瞅你啊。”
江男再憋不住笑了,上前一把摟住任子滔的腰:“你說你怎么那么壞呢,有時候恨的我牙癢癢。”
聽話聽音,別聽她說什么,要聽她語氣,這點情商,活這么大歲數還是有的。
所以任子滔沒和江男掰扯,我不壞啊,我哪讓你牙癢癢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話是正確答案,他就雙手握住江男摟他腰的手,回眸看江男笑。
這天晚上,三樓陽臺處,任子滔和江男穿著睡衣,手里端著高腳杯,看向遠方。
江男抿口紅酒問他:“你說,咱倆是不是到了磨合期啊?相愛和相處真是兩碼事兒,必須咱倆一起配合,你改我一點兒,我改一點兒。”
任子滔說:“那指定的,新車到手還得磨合一陣,更不用說人了。我媽生我養我,還經常看不慣我呢,所以有時候你生我氣也對。我也會生你氣,這是必然的。恩,不過,我能生你氣嗎?”
江男欣然點頭:“當然,”
任子滔保留內心真實想法,那就是:你快拉倒吧,我才不信。
摟住江男肩膀,讓向后轉:“走吧,咱倆進屋磨合去。”
“咱倆這不正交心呢嗎?交心就是最好的磨合方式。”
任子滔心想:誰要和你這樣磨合,我是要和你那樣磨合,好好磨合磨合。
不是有句話叫:床頭吵架床尾和嘛,可見,那種磨合才是最有效率地。
一年后,江男身穿學士袍,和老師同學們合影,和她的小搭檔古羽辰,面對面相視而笑。
古羽辰說:“江男,畢業了,咱倆能擁抱一下嗎?”
江男點頭:“可以呀。”
才高高興興答應完,就被劉澈扯住了脖領子,感覺眨眼間就被一幫朋友們拋了起來,男的女的都在底下接著她。
付俊澤喊:“一二!”
江男飛上天。
“一二!”
江男飛上天。
“一二!”
“我要上天了!”
江男的學士帽都飛了,頭發也被風吹的亂七八糟,可她恣意的笑聲卻傳出去至少二里地。
向萌萌拿著呲水玩具槍,一邊對江男呲水一邊興奮亂叫道:“我們畢業了,我們畢業了。”
還有人對著江男吹泡泡,往她身上呼蛋糕。
江男感覺自己這身學士服完全不能要了,躲著蛋糕叫道:“啊啊啊,給我留個臉留個臉,我化妝了。”
在一片歡騰聲中,江男突然停下瘋鬧,指著遠處驚喜叫道:“王爽,燕妮,紀璇!”
別說這仨人了,連男生郭、付、程都湊齊了。
“啊啊啊,我好開心。”
她一個錯眼間又瞪圓眼睛驚叫道:“爸,媽?你們不是說不能來嗎?姥姥姥爺,爺爺,大娘大爺,你們怎么都來啦?”
爺爺笑呵呵的,心想:別說我們了,二哈也來了,就是不讓進校園。
為什么都來了。
王爽扭頭看后面不遠處的男人,她以前高中的學長,任子滔。
任子滔西裝筆挺,手捧花,一步一步堅定地向江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