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的心有些沉了下去。
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真的要困死在這里面了?
就在這時,身后的祝烽沉沉道:“當然是要找出使用禁術的人了。”
突然聽到他說這句話,南煙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句話是身后的祝烽說的。
她有些僵硬的,轉過脖子,看著祝烽。
只見他臉色陰沉,周圍的人手拿著火把,映照在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陰晴不定似得。
南煙輕聲道:“皇上?”
祝烽道:“禁術,雖然看起來可怕,但是——卻都有致命的缺陷。”
蒙克也看著他,道:“什么缺陷。”
祝烽道:“人,必須在陣中。”
“陣法維持多久,人就得在這里多久。”
眾人有些明白過來。
的確,如果布陣的人不在,而陣法還可以維持,那簡直就是天下無敵了。
可是,世上,沒有真正無底的人和事物。
所有的東西,都是相生相克的。
這種禁術所布的陣法雖然看起來很厲害,但對布陣者本人也有要求。
比如巫師陛下的陣,要他用自己的血來祭陣;而眼前這一種禁術,就要求布陣的人本身,也要在陣中!
南煙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望著祝烽,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蒙克和阿日斯蘭,他們的神情,也大多一樣。
在這樣的深夜里,好像見鬼了似得。
可是,沒有一個人多問一句。
過了一會兒,蒙克說道:“既然,人還在陣中,也就是說,他應該也還在附近。”
“沒錯。”
“那,我們要如何找到他?”
祝烽往周圍看了一眼。
整座荒城,好像被一塊黑色的幕布給蒙住了一樣,什么都看不清。
他沉沉道:“他既然要讓我們看到不到太陽升起,那當然,什么地方最黑,他就在什么地方。”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什么地方最黑……?
這,要怎么找?
如果說,要找什么地方有光亮,大家一眼就能看到,但是要找黑,這簡直聞所未聞。
祝烽道:“沒有別的辦法。”
“大家四處去找,什么地方最黑,什么地方,就是他的藏身之所。”
大家都有些遲疑。
事實上,所有的人都覺得,這太荒謬。
這原本是倓國的禁術,連皇帝和南蠡王都沒有太深的了解,現在,反倒是炎國的皇帝在教給他們如何處置。
是不是太荒謬了一點?
南煙下意識的,用兩只手抓住了環著她腰肢的,祝烽的那只手臂。
要不是,她對身后這個男人太熟悉,熟悉他的氣息,熟悉他的體溫,熟悉他的懷抱——
她甚至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帶著祝烽的面具的假人了。
蒙克和阿日斯蘭也靜靜的看著祝烽。
過了一會兒,蒙克微微的側過頭去,對著阿日斯蘭點了一下頭,阿日斯蘭便下令道:“大家分散開,按照他說的去做。”
南蠡王已經下令,倓國的護衛當然立刻就去做了。
而祝烽也對自己的人下了同樣的命令,只是,讓大家不能單獨行動,兩個人一組。
他自己,跟南煙一起。
蒙克,自然就和阿日斯蘭一起。
大家騎馬的騎馬,走路的走路,在這一座死寂沉沉的荒城當中尋找。
尋找黑暗。
簡直匪夷所思。
南煙坐在祝烽的懷中,這一次,他們沒有策馬疾馳,而是慢慢的踱步向前。
南煙終于忍不住開口:“皇上。”
身后的人道:“嗯?”
“皇上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當然是因為,朕研究過。”
“那,為什么呢?”
“皇上剛剛不是說,你最討厭倓國的這些禁術嗎?”
而且,如果是別人,研究這些東西,她都不會覺得奇怪,可偏偏是祝烽。
祝烽剛剛,也的確說了,他討厭這些東西。
他這種性格的人,如果討厭,就應該是沾都不會去沾,聽都不愿意聽到的。
可是為什么——
祝烽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聲音微微有些暗啞的道:“朕當然討厭。”
“那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這一次,祝烽沉默了更長的時間。
好像每回答一個問題,他都要長久的思考,但,并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聽著他沉重的呼吸,似乎是,在考慮要用什么樣的措辭,如何回答南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南煙聽到這句話,愣了一會兒。
了解,才能對付?
祝烽要對付倓國的禁術?
她忽的轉過頭去,在遠處忽閃的火光當中,看到祝烽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即使沉沉的黑暗也擋不住里面的光芒。
她說道:“皇上,為什么要對付倓國的禁術?”
“有人對你,施過禁術嗎?”
“是誰?”
“把你怎么了?”
聽著她一連串的問題,祝烽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終于說道:“不要問了。”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想要說這句話,之前,對待南煙問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態度。
但這一次,他卻一反常態的回答了很多。
只是,問到這里的時候,他終于還是——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她感覺到,這個時候的祝烽,情緒有一點像之前在炎國皇宮當中,自己詢問他和寧妃之間的關系時的樣子。
她輕聲道:“是,跟寧妃有關嗎?”
祝烽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說道:“跟她沒有關系。”
南煙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而下一刻,祝烽卻又道:“不過她——”
說到一半,他卻又停了下來,像是糾結了一番,然后說道:“這件事,等今后再說。”
南煙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在他的懷里,輕聲說道:“總是今后,總是今后。”
“皇上有什么話,為什么就不能跟我說清楚呢?”
“你的心里,有寧妃,有我進不去的地方。”
“我該怎么辦呢?”
聽到她低落的話語,祝烽的氣息也沉了下來:“南煙。”
“朕的心里,是你!”
南煙喃喃道:“是嗎?”
“可是我覺得,我在你心里,就像現在,我們在這里一樣。”
“你心里的黑暗,要讓我怎么去找?”
“打著燈去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