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蘭離開的時候,神情顯得有點落寞。
甚至,在邁出大門的時候,他差一點被門檻絆到,身形都趔趄了一下。
然后慢慢的走遠了。
冉小玉這才回到南煙的身邊,看看到她有些蒼白的臉色,氣喘吁吁的樣子,蹲下身來,摸著她冰冷的手,輕聲說道:“娘娘不要難過。”
南煙倔強的說道:“我沒有難過。”
“我只是——”
說到這里,不由自主的,聲音還是有一點沙啞。
冉小玉好像能體會到她,現在的心酸,小心的坐到臥榻的一邊,輕輕的撫著南煙的后背給她順氣。她因為習武,就像祝烽一樣,體溫也要比別人熱一些,加上注了一點內里,掌心非常的溫暖。
陣陣暖意,從她的掌心,慢慢的浸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南煙微微的緩過一口氣,轉頭看著她,輕聲道:“小玉,還是你好。”
“娘娘。”
“哎,我其實一開始就不信任他們,傻子才會相信,一個幾十年都沒見過的‘表哥’會真心對我好。他們這些人唯利是圖,認我為親,肯定有利益上的打算。”
“可是,看著蒙克那一封一封的信寫過來,我心里,還是有一點感動的。”
“畢竟從小到大,沒有一個哥哥這樣愛護過我。”
“我明明是打算好了,要提防他們的,卻還是沒能提防,沒能提防這些‘親人’。”
冉小玉扶著她慢慢的躺回到臥榻上,又拿了一條薄被給她蓋在身上,輕聲說道:“娘娘愿意相信他們,是因為你善良,他們辜負了娘娘信任,是他們自己的錯。”
南煙苦笑了一聲,喃喃道:“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能有親人了……”
冉小玉看了她一會兒,然后說道:“娘娘不是還有皇上嗎?”
“皇上還是把娘娘放在心上的。”
南煙眨了眨眼睛。
的確。
祝烽還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他并沒有如自己所擔心的那樣,看上了別的女人,而是仍然為了自己,去拼命。
也許,在血緣親情上,自己這一生是很難找到那種溫暖了,可是,祝烽是自己的夫君,他也是親人啊。
還有,肚子里的孩子。
生下來之后,也是親人啊。
自己終究,還是會有溫暖的。
想到這里,她的臉上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意,說道:“你說得對,而且,我還有你,你對我那么好,也跟親人一樣了。”
冉小玉帶著一點內疚的說道:“可是,我沒有能好好的保護娘娘。”
南煙笑道:“不要自責了。這一次的事,我和皇上都沒能預料到,又怎么能怪你呢。再說了,也不能真的讓他們把高皇帝的那個盒子偷走,否則,炎國的顏面何存?”
冉小玉不置可否。
南煙長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就只想著能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雖然,還有成國公和阿日斯蘭的事,沒有查清楚。
但現在,找不到他們的任何把柄,也沒有辦法,先把阿日斯蘭弄走吧。
果然,第二天,阿日斯蘭就告辭離開了。
不過,在他走的時候,帶走了之前北蠡王阿希格帶來的人,除了那個可以幫祝烽開鎖的阿勿。
南煙因為身體不好,這幾天連益壽堂的大門都沒有邁出過了,當然也沒有去送他。
只是聽說這件事,這天晚上,祝烽來陪著她的時候,她問了一下。
“為什么把人都還給他?”
祝烽將手伸到房間里的火爐上方,一邊烘著,一邊說道:“那些都是一花堂的人,當然要還給他。”
“畢竟,北蠡王是被朕射殺的,這件事可大可小。”
“但朕現在,還不想把事情鬧大。”
“所以,把那幾個人給他,讓他回去把這件事解釋一下。北蠡王圖謀不軌,行刺于朕,被就地處決。”
南煙有點明白了過來。
祝烽說得沒錯。
畢竟是殺了一個倓國的王,北蠡王的那些部下說不定要鬧出什么事來,讓南蠡王回去——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聲。
抬起頭來說道:“這樣一來,阿日斯蘭不是就有可能——”
“接掌北蠡王的勢力,”祝烽接過她的話,慢慢說道:“包括一花堂,他應該都會順勢接掌過來。”
南煙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他的勢力不是會比之前大很多。”
“當然。”
“那——”
“那,就是蒙克該操心的事了。”
南煙這一下完全明白了。
雖然,殺了北蠡王,表面上看起來,對蒙克和阿日斯蘭都是有好處的,但是,權力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
當面前一個巨大的對手被打敗之后,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就是分享勝利果實的,曾經的隊友。
說起來,當初的高皇帝,不就是跟自己曾經并肩作戰的戰友反目成仇,開始爭奪最高權力了嗎?
祝烽這樣做,是有意的,要喂大南蠡王。
南煙忍不住說道:“能順利嗎?”
祝烽在火爐上,將原本就溫熱的雙手烘得暖暖的,連一絲涼意都沒有了,這才慢慢的走回到床邊,坐下來,說道:“當皇帝的人,是不會允許身邊有權力那么大的人的。”
“如果朕沒有猜錯,趁著這段時間,蒙克應該是在國內肅清北蠡王的勢力。”
“過幾天,就會有消息傳回來了。”
南煙點了點頭。
這時,祝烽溫熱的大手撫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暖融融的感覺一下子直直的傳到了心里。
她舒服的喟嘆了一聲。
祝烽的面色卻顯得有些凝重,低頭看著她的大肚子,輕聲說道:“這兩天,還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南煙微笑著說道:“沒有了。也就是身體有一點發虛。”
祝烽的眉頭微微的蹙了一下。
南煙生怕他擔心,急忙說道:“雖然身體發虛,但肚子沒事。”
“孩子,有沒有再踢你?”
“這倒沒有,小家伙安靜極了。”
南煙也伸手撫著自己的肚子,抬起頭來,笑著對祝烽說道:“我第一次懷孕,什么都不懂,幸好遇上了一個這么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