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說道:“本宮之前曾經懷疑,麗嬪在皇上喝的茶水動了手腳,但是,昨天康妃大動干戈的讓太醫院的人來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破綻。那你說的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茶水的事,我也聽說了。”
祝成軒說道:“雖然我不在場,但如果太醫院的人查不出來,那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太醫院的人也沒有察覺出那種味道。”
“因為,太醫院的人所學的醫書,都是中原的醫者編纂的,上面所記錄的藥材,自然也都是中原這邊常見的。”
“我因為涉獵較廣,所以,見過一些西域那邊罕有的藥材。”
“還有,那個味道不僅很淡,幾乎很難察覺——我甚至,都懷疑過可能是我的錯覺;而且,還很復雜,我也只能勉強猜測出,其中有一樣,就有點像是我了解的一種,西域那邊所用的,特殊的藥香。”
南煙一聽,立刻說道:“麗嬪她,就是西域那邊來的人!”
祝成軒喃喃道:“那,就有可能了。”
南煙問道:“這件事,你為什么不告訴皇上?”
祝成軒輕聲說道:“一來,那個味道太淡,我真的不能完全的斷定,今天我再去父皇身邊的時候,就已經完全聞不到了;二來,昨天養性齋中的事,我也聽說了。我怕——”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她也明白過來。
事情在沒有查清之前,冒然出手,的確風險很大。
就像昨天,吳菀就是在事情沒有弄清楚的時候,就貿然行動,當然,其中的一部分,也是南煙在推波助瀾。
結果,就在他們眼前。
有了“前車之鑒”,祝烽想必對這種栽贓嫁禍,更不以為然。
所以,祝成軒不沖動,是對的。
南煙說道:“但,我們也不能全無行動吧?”
祝成軒道:“我在父皇所用的香爐里,加了一味藥。如果父皇真的是受到了那種藥物的影響,那我可以試著,去減輕那種藥的藥性。”
南煙驚喜的道:“就是你今天帶來的那個香爐?”
“不錯,”
祝成軒說道:“但,因為我還沒有弄清,那種藥香里,到底還有哪些藥物,所以,我送去的那種香——也許作用不大。”
“只希望,盡量能緩解一些。”
他說話的時候,非常的謹慎,因為的確,他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但南煙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說不出的復雜的神情。
她喃喃道:“那,已經很好了。”
說到這里,她又輕輕的一笑。
這個答案,或者說,這個可能,對她而言,已經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就在昨天,發現茶水中并沒有異樣的時候,她幾乎整顆心都落入了冰窟里,因為那個事實是在向她證明,祝烽是真的變了。
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眼中,只有鳳姝,而不再有自己。
但現在,祝成軒又好像給了她一點希望。
祝烽不是真的這樣。
他,也許真的只是受到了一些藥物的影響,所以才對自己那樣的冷酷無情,甚至——還要將心平從自己的身邊奪走。
如果是這樣,那也許,他們還有機會。
她,還有機會。
南煙急忙問道:“那,我們還能怎么做呢?”
祝成軒說道:“原本,昨天發現那種香味之后,我想要試著再去查一查,但接下來,恐怕沒有這個時間了。”
“為什么?”
“因為,父皇下令,馬上就要正式遷都。”
“正式遷都?!”
南煙又是一驚。
沒想到,在他們都那么焦頭爛額的時候,這件大事又落到了他們的頭上。
要知道,這,可比祝烽對她的態度改變,甚至要奪走心平這些事,更重要得多。
遷都,絕不僅僅只是運一些東西,運一些人往北方。
而是整個大炎王朝的重心,都要遷向北方!
這其中,各種勢力的交織,甚至還有——最近剛剛得到親王尹京的權力的寧王,南煙已經開始注意他了。
事情,只怕沒有那么簡單。
南煙輕輕說道:“本宮知道了。殿下,接下來,你就去做你該做的吧。”
祝成軒道:“我把這件事告訴貴妃娘娘,也是希望你先不要難過,也許事情會有轉機。”
南煙笑了笑:“多謝。”
祝成軒道:“貴妃娘娘,我們之間,不要說那個字。”
南煙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笑:“好。”
而在這同時,養性齋內,鳳姝坐在桌前,看著外面銀灰色的雨幕,臉色比那雨幕還更陰沉。
宮女小蠻走過來,輕聲道:“麗嬪娘娘,事情——沒成嗎?”
鳳姝這幾日以來,難得露出了怒容。
她這一路幾乎是淋著雨回來的,但雨水還是洗不去她眼中的沮喪,甚至有些怨毒的神情。
原本以為,一切都按照自己計劃的進行,她也可以把貴妃身邊最有價值的心平公主奪走,奪走了公主,司南煙就連最后一點可以向皇帝邀寵的手段和機會都沒有了。
卻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
魏王突然來稟報那件事,讓她的計劃又落空了。
怎么會這么巧?難道說,昨天魏王到養性齋來,就是為了向祝烽稟報這件事嗎?
鳳姝后悔得直咬牙。
早知道,當時就讓他叫醒祝烽了。
反倒弄得現在,自己功虧一簣。
要知道,為了報復司南煙,她在昨天的時候,已經加大了用藥的劑量,幾乎能讓尋常人都聞到藥的味道,算是鋌而走險了!
也是因為那樣大劑量的藥性,才讓祝烽終于答應,將心平公主從司南煙的身邊奪走。
卻沒想到——
她一咬牙,狠狠的一拳捶在桌上。
嚇得旁邊的小蠻都不敢說話了。
不過,一想到今天,司南煙最信任,也是她身邊最得力的幫手冉小玉被打入大牢,還有,司南煙在御書房里,狼狽又無助的樣子,她的臉上又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冷笑。
雖然,沒有完全的成功,但今天這件事,也足夠了。
足夠讓這個堂堂的貴妃明白,自己現在,才是皇帝心中最愛的女人,她,早已是昨日黃花。
想到這里,她又笑了起來。
“沒關系,”
她伸出涂了紅蔻丹的手指,輕輕的刮弄著自己的唇角,柔媚的道:“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