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煊道:“臣弟認為,皇上的玉碟當中,應該講這件事也記錄在案,遷都,乃是皇上的功績,應該讓人千秋萬代的傳頌下去!”
一聽到他這句話,下面的眾人立刻跪拜在地。
大家齊聲說道:“不錯,皇上的功績,應該記錄下來,千秋萬代傳頌!”
南煙站在祭臺邊,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緊握了起來。
果然。
祝煊的目的,果然就在這里。
雖然,他的手里沒有可以打開這個盒子的鑰匙,但是,他應該從別的地方得到了關于祝烽的身世的線索,所以故意在這一天,大炎王朝遷都,也是祝烽在此祭祀天地,萬眾矚目的一天,將這件事公開!
想到這里,南煙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一招,真的太毒了。
而祝烽站在祭壇上,卻似乎還對這件事其下的暗涌毫不知情似得,臉上一直都保持著平靜的神情,說道:“寧王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這樣的事,你都想到了。”
寧王跪拜在地,低下頭。
嘴角,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微臣,也只是為皇上分憂解難而已。”
“嗯,很好。”
說話間,那個捧著盒子的人已經走過了南煙的面前,慢慢的往祭臺上走去。
站在祝烽身邊的皇后許妙音,這個時候顯然也已經察覺到,寧王不可能就此罷手,這件事,一定是他的什么陰謀。
她有些焦慮的看向南煙。
南煙站在下面,對著她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示意,不用驚惶。
這個時候,禮官已經將那只盒子捧著奉到了祝烽的面前。
祝烽低頭看了一眼。
雖然,他的臉上一直都是平靜的神情,但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刻,南煙看到他的眼中,仿佛閃過了一絲陰霾。
一瞬間,南煙突然想起了過去——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尚寶女官,有一次,祝烽曾經問及自己的家人,那個時候,她就告訴了他,自己是司家庶出的女兒,從小被幾個嫡出的兄弟姐妹欺負。
而那個時候,祝烽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朕,是嫡出”。
當時,自己的心里,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因為,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先陳皇后的嫡子,這不僅是皇家的記錄,也是天下人共知的事實。
覺得他是在“炫耀”。
但現在,南煙有些明白了過來。
他,不是在炫耀,只是當時,自己說的“嫡出”、“庶出”這些話,刺激到了他。
他——應該早就知道,或者說,有意識,自己是庶出。
他,并不是先陳皇后的嫡子,他的母親,是一個在玉碟上,無法落下姓名的女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從小到大,都是最被高皇帝防范的哪一個?
可是,畢竟是親生兒子,哪怕,不是陳皇后所生,到底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為什么高皇帝要這樣防范他?
看著祝烽眼中一閃而逝的陰霾,南煙的心思一下子也有些亂了。
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祝烽看著那只盒子,沉默了一下,也是將眼中的陰霾散去,然后說道:“老七,這件事你應該也很清楚,高皇帝留下的這些玉碟,都封鎖在盒子里。可是,屬于朕的這把鑰匙,很多年以前,就已經遺失了。”
寧王微笑著說道:“可是皇上,前陣子,不是有一個倓國的匠人,已經打開了金樓別苑中,高皇帝留下的那只盒子了嗎?”
“兩個盒子,都是高皇帝留下的。”
“臣弟聽說,那個匠人技藝高超,只要弄懂了開鎖的技巧,再打開這個盒子,就是很輕而易舉的事了。”
“皇上不是已經把他也帶來了,既然帶來了,那不妨就在此打開盒子,拿出玉碟,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嘛。”
祝烽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而南煙的眼睛,微微的瞇了一下。
原來,是在這里。
那個叫阿勿的匠人,已經打開了金樓別苑中的盒子,他是當初跟著北蠡王到鶴城來的搶奪金樓別苑的那個盒子,并且挾持自己的人。
不過,在整個劫持自己的過程中,這個人似乎并沒有發揮什么作用,只在最后被他們抓之前,跟寧王的人動了一下手而已。
投降,倒是很快。
看起來,連他的出現,被捕,只怕也是在一些人的算計當中的。
因為他,有開鎖的能力。
這個局,布得好深!
布局的人,藏得更深!
想到這里,南煙袖子里的拳頭緊握,指骨都繃得咯咯作響,手背上也凸起了青筋。
倒是祝烽,平靜的說道:“看來,寧王將朕的一切,都考慮得那么周到細致,倒是讓朕——無言以對了。”
他這句話,口味有些微妙。
寧王抬頭看向他,仍然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只是,一股隱隱的不安之氣,已經在心中涌動。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再是不安,也只能拋之腦后,畢竟,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離成功,真的就只有這短短幾步的距離了。
他仍舊低著頭,說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若皇上不反對,臣弟就把那個人叫上來了。”
祝烽沒有說話。
而祝煊已經回頭,對著簡若丞道:“把人帶上來。”
簡若丞立刻下去了。
這一回,除了站在祭壇四周,那些品級很高的官員,他們當然早就知道發生了什么,甚至,有一些人,是直接涉及其中的;就連外圍,那些品級比較低的官員,和丹陛大道外,看熱鬧的老百姓,也都安靜了下來。
大家早就察覺到了,祭臺上的氣氛不對。
今天明顯是有人在向皇帝發難。
從一開始的“亞獻”,到現在的“玉碟”,寧王步步為營,也步步緊逼。
可皇帝——
他在想什么,又有什么應對之策,直到現在,大家還沒看出來。
不少人,已經有些慌了。
而就在這時,簡若丞從后面走了回來,他的腳步急促,臉上的神情凝重,眉頭緊鎖。
“殿下……皇上……”
祝煊轉頭看他:“怎么了?”
簡若丞道:“那個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