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兩天后,皇上要重新冊封寧妃娘娘。”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大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連祝煊都下意識的瞪大了雙眼,呼吸一窒之后,立刻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司南煙。
只見她的臉色驟然間變得煞白。
“你說什么?”
那個官員自然沒有見過貴妃,只是聽說了寧王從京城那邊帶回來了一個“貴客”,是個美人,想來,應該是他的新寵之類的。
見她發問,便也客客氣氣的說道:“京城的事,尤其是宮中的事,下官等不是很清楚。只是聽從京城那邊來的人說,皇上不知怎么的,將原本犯了錯,打入冷宮的寧妃又從冷宮中帶了出來。”
“而且這些日子,萬千寵愛,兩個人形影不離。”
“現在,雖然朝中,還有后宮都有一些人反對,可是皇上還是堅持要冊封她。現下,各級的府衙都已經得到了消息,大家都要上表進賀呢。”
“王爺,下官已經將消息帶到,就此告辭。”
“嗯。”
即使祝煊,也有些回不過神來,只勉強對著那個人點了點頭,讓人送客。
再回頭看向南煙。
他似笑非笑的說道:“看起來,貴妃娘娘是一直在等北平那邊傳來的消息,但似乎這個消息,不是你想要得到了。”
“嘖嘖,怎么會這樣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挑著眉毛,看著南煙蒼白的臉色,和簡若丞皺著眉頭,凝重的神情。
這時,南煙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的站起身來。
簡若丞下意識的要伸手去她,卻被她一抬手就阻止了,她只淡淡的說道:“寧王殿下,各位,本宮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去休息了。”
“請便。”
祝煊很禮貌的對著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南煙轉身,默默的離開了正堂。
雖然,除了臉色有些發白,她沒有露出任何不妥的神情,可是,看著她虛軟的腳步,和寂寥的背影,誰都知道,這一刻,她經歷著怎樣的內心煎熬。
倒是翟云,看著她的背影,冷笑著說道:“后宮榮寵,向來就如同晨霜夜露,轉瞬即逝。再說了,她不是之前就已經失寵被打入冷宮了嗎,怎么聽到這個消息,還這么失魂落魄。”
“女人,就是這么傻嗎?”
祝煊笑道:“你知道什么。”
說完,又看向簡若丞,微笑著說道:“若丞,你不跟上去嗎?”
簡若丞正有些猶豫的看著南煙的背影,聽到祝煊的話,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祝煊說道:“女人,是很脆弱的。”
“在她脆弱的時候,你出現在她面前,就比你平時陪著她幾年幾十年還管用,這,可是本王的經驗之談,你千萬不要錯失良機哦。”
簡若丞又猶豫了一下,但眼看著南煙走出偏門的時候,因為神情渙散,肩膀直接撞到了門上,自己都趔趄了一下都沒有感覺,他急忙跟了上去。
伸手扶著南煙。
南煙轉頭看了他一眼,兩個人沒說什么,簡若丞扶著她往前走去。
這時,留在大堂中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翟云的臉上怒容未退,但還是盡量克制的對祝煊說道:“王爺,為什么要讓簡若丞去談那筆生意。”
祝煊優哉游哉的晃著扇子,幸好他的寧王府中,各處地方都燒著地龍,非常的熱,所以即使大冬天晃著扇子,倒也并不冷。
他說道:“本王知道你心里不服。”
翟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筆生意,是家父牽線,讓在下接著去談,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
“還是,”他看著祝煊:“王爺不信任我?”
祝煊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翟云,你就不要跟本王說這種氣話了。”
“本王若不信任你,不信任你們家,又怎么可能把這么重要的生意托付給你父親,讓他牽線?”
要知道,大炎王朝對于鐵器的管制非常的嚴格。
像他這樣的藩王,麾下又豢養了如同朵顏衛這樣戰斗力驚人的軍隊,再大量的購買兵器,朝中的人只要一知道,就能立刻告他謀反。
他這,是相當于將自己的把柄全都交到了翟家父子的手上。
翟云想了想,說道:“那王爺為何讓他去?難道王爺——不完全信任他?”
祝煊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翟云頓時有些明白了過來。
正如之前簡若丞跟南煙說的,他來到寧王麾下做事,沒有交他的“投名狀”,雖然他的確出了不少主意,但寧王麾下的許多人,都不完全相信他。
將來事發,若寧王失敗,他可以完全將自己摘干凈。
翟云說道:“這一次這筆生意,是不能放在臺面上的,讓他去談——王爺是要將他徹底的拖下水?”
祝煊淡淡一笑,對著他道:“看破不說破。”
“他答應了,是好事,若能談得下來,本王也就可以完全的信任他了。”
“若不能呢?”
“若不能——”祝煊的眼中驀地閃過了一絲陰冷的光,和他臉上那種戲謔的笑容相襯,透出了一種猙獰的感覺:“那,他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嗯……”
翟云輕輕的點了點頭。
另一邊,南煙走回到了竹林精舍。
風不算大,吹拂過周圍的竹林,發出沙沙的傾向,不斷有雪沫被吹下來,隨風飄落到她的臉上。
可是,她感覺不到冷。
因為心口的痛,已經壓過了一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樣的力量才從大堂那邊一直走回來,或許,自己早已經沒有力氣,全是依靠著簡若丞。
他的手臂,一直托著自己的雙手。
等走到房里,他扶著自己坐到臥榻上,又去倒了一杯熱茶,送到她手里,輕聲說道:“先喝一點水,人會舒服一點。”
南煙沒有說話,只有些遲緩的接過杯子。
但半天,都沒有往嘴邊送。
就聽見一陣輕響,一串淚珠從她的眼眶盈出,滴落到了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