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南煙聽完了葉諍說的話,眉心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原來自己當初在冷宮中,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而那一段時間,祝烽經歷的,是那樣的煎熬。
說完這幾個字,她再也忍不住,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得腰都直不起來,葉諍看她的樣子有些嚇人,嚇得急忙走過去給她拍背順氣,幸好這個時候,冉小玉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
“娘娘,你怎么了?”
她急忙走過來,一把將葉諍推開:“你又說什么惹娘娘生氣了?”
“我哪有?”
“那娘娘怎么咳得這么厲害!”
“不是我啊,我沒有!”
眼看著葉諍好好的,被冉小玉逼得面紅耳赤,南煙苦笑著伸手拍了拍冉小玉的胳膊,又對著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跟葉諍沒關系。
冉小玉這才又瞪了葉諍一眼。
姑且饒了你。
然后端著水杯送到了南煙的嘴邊,輕聲說道:“因為外面已經準備拔營離開,所以找不到茶,奴婢只能勉強讓他們燒了一點熱水來,娘娘將就著喝吧。”
南煙點點頭,就著她手里喝了一口。
潤澤了干澀的喉嚨,總算好受多了。
冉小玉心疼的說道:“娘娘到底是經歷了什么,受了這樣的傷,只怕那個時候,連命都快沒了吧。”
葉諍也走過來,輕聲說道:“娘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險。”
南煙嘆了口氣,對著他們擺擺手。
“過去了。”
聽著她干啞的聲音,冉小玉心疼的說道:“娘娘不要再說話了,萬一傷加重就不好了。”
“嗯。”
南煙點了點頭。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倒也的確不用說太多的話。
畢竟,剛剛從葉諍的口中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對她而言,還是太過震撼,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來接受。
她又喝了一口水,想了想,將水杯接過來,倒了一點水在桌上,然后蘸著水在桌上寫到:皇上用的藥,是什么藥?
葉諍一聽,眼睛都亮了一下。
問到重點了。
剛剛他跟南煙說起之前發生的事時,故意留了這個藥名沒說,原就是想要刻意的提出來跟她說一下,偏偏還沒來得及開口,冉小玉就走進來打岔,讓他差一點忘了。
他忙說道:“娘娘,聽那個牛鼻子老道說了,皇上所用的藥,名叫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
一聽到這四個字,南煙又有些抑制不住的開口,喉嚨立刻又是一陣刺痛,但這一次,她忍耐住了。
只是眉頭擰緊了。
太上忘情……
冉小玉一聽,立刻說道:“這個名字怎么這么奇怪?”
葉諍道:“我也覺著奇怪,不過那個牛鼻子老道說,其實也不是給皇上用藥,而是皇上曾經用過那種藥,他做的,只是解開皇上身上的禁錮,讓藥效又一次發揮出來。”
曾經?
也就是說,應了之前秦若瀾說的話,高皇帝曾經對祝烽用過藥,讓他前塵盡忘。
也就是,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
她的心里一直咀嚼著這幾個字,想了許久,才又蘸了水,在桌面上寫到:他把你們都忘記了嗎?
葉諍道:“沒錯。皇上剛剛用過藥之后的那幾天,什么都不記得,剛醒來的時候,連動都不能動一下,那樣子真的很嚇人。皇后娘娘天天跪在菩薩前面禱告,生怕出大事。”
南煙點了點頭。
若是她,那個時候只怕也會給嚇破膽。
身為皇帝,前塵盡忘,甚至連動都不能動,若被有心人知道,且不說他個人的安危,整個大炎王朝,只怕都要天翻地覆的。
幸好他挺過來了。
這時,冉小玉皺著眉頭,冷哼道:“皇上把你們全忘了,我看不是吧?”
“他不是完全記得你們嗎?你們誰是誰,他都清楚得很。”
“連那位秦娘子,他對她還那么親熱呢。”
“這可不像是前塵盡忘的樣子。”
一提起秦若瀾,南煙的臉色又微微的沉了一下,葉諍急忙說道:“事實不是這樣的。皇上剛剛醒來的那段時間,真的誰都不認得,我們這些人因為是在他身邊陪著,慢慢的告訴他我們的身份,他適應了一段時間,才接受我們。”
“之后,對于周遭的一些人和事,他好像能勉強有感覺,尤其是朝廷的事,他接受得很快。”
冉小玉不悅的道:“那,那位秦娘子呢?”
葉諍看了南煙一眼,道:“是皇上親自到冷宮,將她接出來的。”
“什么?!”
南煙一聽,忍不住又開口了。
頓時,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喉嚨差一點滲出血來。
一看她這樣,葉諍也嚇得變了臉,急忙上前一步說道:“可是娘娘千萬不要誤會,皇上雖然是去冷宮將她接出來,但見到她的房間,卻是娘娘之前在冷宮住的那個房間。”
南煙原本咳得昏天黑地,甚至感覺到胸口都鉆出了一陣刺痛。
但突然聽到這句話,她又是一愣。
眼睛咳得微微發紅,眼角都有淚了,她抬頭望著葉諍:“啊?”
葉諍說道:“聽說,皇上醒來之后,誰也不見,誰也不問,卻一個人莫名其妙的走到了冷宮去,而且,是直直的找去了娘娘之前住的那個房間。”
“只是娘娘那個時候——”
南煙立刻想起來。
那個時候,自己被寧王劫走了。
所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娘子居然會出現在那里,皇上見到她,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就把她從冷宮接出來。”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其中有問題。”
“可皇上那段時間的精神非常的脆弱,用那個牛鼻子老道的話說,一片空白,在重建對整個天地的認知,稍一有差池,就會破壞他整個人的精神,有可能讓他陷入瘋傻的境地。”
“所以那段時間,大家都沒有辦法做什么,只能——”
南煙捂著不斷刺痛的脖子,可心里,卻仿佛有一點說不出的暖意,涌了上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