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昨夜已經響徹夜空許久,大家都熟悉了的聲音。
南煙猛然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叛軍,又開始攻城了!”
冉小玉的眉頭也擰了起來,雖然知道叛軍一時半刻不可能攻入鶴城,他們也還是暫時安全的,但聽到那聲巨響,還是下意識的走過來扶住了南煙。
“娘娘。”
南煙皺著眉頭。
那一聲巨響之后,又接連響起了好幾聲,遠遠的,似乎能聽到響徹天際的呼喊。
那聲音,她也并不陌生。
是將士們在奮勇殺敵時的聲音。
有人在城頭浴血,有人在園中算計。
她忍不住長嘆了口氣,冉小玉轉頭看向她,說道:“娘娘,現在要去找皇上嗎?”
“不。”
南煙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時候,不應該為這些小事去煩他。至少,等這一場仗打完。”
冉小玉嘟囔了一句:“娘娘就是這么好說話。”
雖然這么說,但她也自覺的便扶著南煙往回走。
走到椅子前坐下,南煙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現在仍是貴妃,哪怕說是自私一點為自己著想,也應該在這個時候讓皇上全力以赴的對付叛軍,否則,戰事上若出了什么差池,別說貴妃,咱們都要化骨灰了。”
她說到這里,神情凝重的看向外面。
隆隆巨響一直不絕于耳。
雖然,皇帝就在不遠,她深知自己是安全的,可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準,心里到底還是有些不安,而連她都不安,可想而知,城中的百姓,有多驚恐了。
南煙嘆了一聲:“這些老百姓,只怕都嚇壞了。”
這時,床上傳來了軟糯糯的聲音:“娘……”
轉頭一看,小心平終于醒了,正坐在床上,用肉肉的小手揉著眼睛,一看到她,立刻展開雙手:“抱!”
南煙走過去,將女兒抱進懷里。
正好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一聲巨響,心平被嚇得睜大了眼睛,兩手環著她的脖子:“娘!”
“不怕,心平不怕。”
南煙輕輕的撫著她的后背:“娘在這里,不用怕。”
心平眨了眨眼睛,又往周圍看:“心——!”
“什么?”
南煙疑惑的看著她,冉小玉在一旁,立刻就聽懂了:“公主殿下在找明心呢。”
南煙這才想起,那個小和尚,她讓人帶著到院子里去住,今天還沒看見。
心平這些日子跟他同甘共苦,也非常黏這個小哥哥,一看不到他,立刻就撅起嘴:“心!”
冉小玉忙說道:“奴婢下去找他。”
可是,去了一會兒回來,卻找不到人。
整個金樓別苑,都找不到這個小和尚。
南煙有些慌了,畢竟是女兒的救命恩人,而且外面還在打仗,也是兵荒馬亂,他一個小和尚能跑到哪里去?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
于是,讓冉小玉帶著人出去找。
這一找,就是一個多時辰。
漸漸的,外面的戰聲也趨于平靜,冉小玉終于帶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光頭回來了,一臉沒好氣的表情,揪著他走進芙蓉居。
南煙道:“明心,你去哪兒了?”
“娘娘,我去幫忙了。”
“幫忙,幫什么忙?”
一旁的冉小玉道:“他跑到城門口,去幫那些將士們送水送飯,照顧傷員了。”
“啊?”
南煙聽了,不由得一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道:“明心這么能干啊。”
明心挺起小小的胸膛,說道:“師傅教過小僧,要濟世救人。”
冉小玉更沒好氣的道:“那是大夫做的事。再說了,你這么個小不點兒跑到城門口去,知道多危險嗎?大人一腳下來就踩扁你了。”
“才不會呢。”
明心撅起了嘴。
南煙微笑著說道:“不管怎么樣,小師傅有濟世救人的心,還是很好的,佛陀一定會感念你的誠心。”
明心立刻高興的笑了起來。
南煙又問道:“那,仗打完了嗎?”
明心點頭道:“打完了,守城的那位聞大人又把叛軍給趕跑了。”
“是嗎?太好了。”
“不過,他們好多人都受了傷,看著真可憐。”
南煙一聽,心情不由得又有些沉重。
戰爭,當然不可能沒有傷亡,而一想到這座城池還牽系著他們這多人的生死,就讓她心中不安。
冉小玉擰了濕帕子過來,重重給小明心擦洗了一番,讓他的光頭看起來又锃光瓦亮的,然后推了他一把:“去那邊跟公主玩吧。”
小明心高高興興的跑去了一邊。
冉小玉走回到南煙的身邊,說道:“娘娘,聞夜大人剛剛護送小明心一起回來了,他現在正去見皇上。”
“哦?”
南煙有點詫異,這件事跟自己說什么?
冉小玉低聲道:“聞大人說,他見過皇上之后,還想來見見你。”
“見我?做什么?”
“想是有話要跟你說。”
“哦?”
南煙心里隱隱的感覺到了什么,畢竟這一兩天,很多事發生,聞夜雖然跟自己想來不熟,但他有話要跟自己說,自己自然就安心的等著了。
另一邊,六合堂中。
稟報完了剛剛的戰況。
祝烽的眉頭比之前擰得更深了一些:“今天的傷亡,比較多。”
聞夜跪在他面前,沉聲說道:“叛軍今天也派出了近八千人進行強攻,皇上,鶴城并非戰略之地,城中也沒有堅實的防御措施,照他們這樣的攻法,只怕城破也就是在——數日之內。”
他當然也不敢說,城破就在眼前。
畢竟跟皇帝說話,跟和以前的燕王說話,還是不一樣的。
可這么說,相信熟悉戰爭的祝烽很清楚,自己的真實意思。
可是,祝烽聽完這些話,仍舊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嗯,朕知道了。”
“皇上——”
祝烽平靜的說道:“寧王也不是一個只會一味使蠻力的人,接連兩次攻城不下,他必然要想其他的辦法,你要做好準備。”
聞夜聽了,低頭道:“是,微臣明白。”
“下去吧。”
祝烽又擺了擺手。
聞夜欲言又止,但看著祝烽的樣子,只能咬咬下唇,起身退出了六合堂。
大門在身后關上了。
他猶豫不定的回頭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納悶:皇上不是一個不熟悉占據的人,這一次,我們明顯處在被動,他為什么就是不肯調兵?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先往貴妃的芙蓉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