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滾燙的氣息,一直到回到金樓別苑,都沒有褪去一分,終于等到馬車停下,祝烽的忍耐好像也到了極限。
立刻是拖著她下了車。
南煙也能知道此刻他的急切,甚至,連她自己,都有一點……不能宣之于口的渴望。
相愛的人,總是希望能靠近對方,更親近對方。
只是在這個時候,男人一旦X蟲上腦,行動就有些不受控制,力道更是控制不了,她被他拖下馬車的時候差一點就跌到地上,幸好他的手臂還足夠有力,又護住了她。
南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卻看到祝烽看著前方,眉頭微微蹙起。
南煙心里一愣,也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向金樓別苑的大門,可這一看,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別苑的大門口,燈火通明。
當然,皇帝還沒有回來,自然不可能弄得黑燈瞎火的,可是,明亮的燈光下,皇后許妙音和秦若瀾,所有的人都站在門口,肅然而立。
仿佛已經等了很久了似得。
雖然知道,皇帝回來,他們是要來接駕,但現在這個樣子——
祝烽實在不希望他們這樣來接駕。
只希望他們每個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去,老老實實的呆著,可以讓他順利的將懷里這個小女人拖到他的六合堂,或者她的芙蓉居。
于是,祝烽說道:“你們怎么都來了?”
“皇上——”
“都回去吧。”
說著,他擺了擺手。
卻見許妙音神情有些復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帶著眾人對他行禮:“恭迎皇上。”
祝烽的眉頭又是一擰。
一般來說,皇后是非常有眼色的一個人,他有的時候甚至不用說話,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她就能體會自己的意思。可今天,自己都已經開口了,她卻還領著人向他行禮。
而這種情況,一般是——
她有事要稟報。
南煙在一旁,也看出來了,下意識的將胳膊從他的手中抽出來,退到了一邊,手上還殘留著一點他的溫度,加上,被秦若瀾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好像要被燒穿了一樣。
她的臉色,即使這樣燈火通明的光線下,也陰暗得嚇人。
不過,南煙自然不會怕她。
這個時候,誰還怕她?
倒是皇后,她堅持站在這里向祝烽請安,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于是,南煙抬頭望向她,只見許妙音走過來幾步,輕聲說道:“皇上,老國舅派人來了。”
一句話,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連風都停住了。
南煙愣了一下,她說的話讓她一時間有點不好消化,就連祝烽,也有些消化不了。
他前塵盡忘,許妙音和鶴衣他們將能說的都說了,可是,一個皇帝所知的,也不可能幾天就能說完,很多事情,他們也就只能先提一下,原本都是打算在接下來的日子,遇到了之后再一樁一件的詳說給他聽。
偏偏,祝烽沒多久就決定去膠東巡視,又遇到了寧王謀反。
以至于很多事情,發生了,他們都來不及細說。
比如現在。
祝烽喃喃道:“國舅……?”
許妙音又加了一句:“先皇后的兄弟。”
祝烽立刻明白過來,是自己的舅舅。
之前,鶴衣也只提了一次,不知道為什么,似乎關于先皇后的事,他們都說得很少,自己僅有的認知,那是母家唯一的一個長輩了。
不知為什么,祝烽立刻感覺到胸口一沉。
好像有一塊無形的大石頭,一下子壓在了他的心上。
感覺到他的氣息變化,南煙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皇上!”
祝烽轉頭看了她一眼。
之前,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還熾熱旖旎,但這個時候,祝烽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惘然了起來,南煙也立刻清醒了過來。
老國舅,是先陳皇后的兄弟。
祝烽的舅舅——名義上的舅舅。
難怪,皇后要在這里迎接,而且帶著這么多的人,國舅作為皇帝的長輩出現,自然是一件小事,更重要的是,祝烽前一次神智紊亂,讓鶴衣不得不激發他體內太上忘情的藥效,讓他前塵盡忘,不就是關于他的身世的事嗎?
先陳皇后的兄弟來到,是否一些塵封往事,要被重新提起?
南煙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說實話,她可以不用在乎別的事。
卻沒有辦法讓祝烽再一次承受那種痛苦,讓他又一次遺忘,而自己,又要承受一次被他遺忘。
想到這里,她的氣息沉了一下。
扶著祝烽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好像之前,祝烽抓著她的手握在掌心一般。
她說:“皇上,妾陪你一起去見老國舅,可以嗎?”
原本心中升起那一絲不安的感覺時,祝烽下意識的就不想去見——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
不管有沒有遺忘過去,對于先陳皇后,自己的母親,他的心中始終都存在著一種溫柔的感情,不僅緬懷,更是感激,所以,她的兄弟,自己怎么可能不見。
不過,這個小女子說要跟自己一起去見,那就太好了。
不管什么時候,什么事。
他們都可以一起面對。
于是,抬起頭來對著許妙音,他說道:“人呢?”
許妙音看他神色恢復如常,也暗暗的松了口氣,然后說道:“妾已經將人安排在了里面,正在等候皇上。”
“好。”
祝烽點點頭,帶著南煙往里走去。
站在門口的眾人,自然也都跟在他們的身后,一起往里走。
而走在路上,眼看著前方燈火通明的大堂,祝烽突然又吩咐道:“別的人就不用進去了。”
周圍的眾人頓時一愣。
祝烽道:“只要皇后和貴妃陪朕過去即可。”
秦若瀾愣了一下。
他只帶皇后和司南煙過去,顯然就是不讓別的“外人”跟著,而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劃入了“外人”的范圍內。
她咬了咬下唇,但腳步也只能停止下來。
祝烽帶著許妙音和南煙一路往前,走近到大堂,就已經看到里面的幾個人影,正肅然而立,顯然是早就等候在此。
而一看清那些人的裝束,南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