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震驚的睜大眼睛看著那座高塔。
祝烽道:“所以這里,不能有一點煙火。”
“原來是這樣。”
南煙望著那座高塔,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一瞥,現在才有機會仔細的觀摩一下。
這座九層高塔特別的高大,有八面墻壁,每一面墻壁上都有兩扇巨大的窗戶,雖說是全木質,但外面飾以五彩琉璃瓦,將塔身妝點得五彩斑斕,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絢爛奪目。
而且,高塔上,每一個角還點著一盞長明燈,南煙算了一下,大概有上百盞。
南煙輕聲道:“皇上。”
“嗯?”
“那些長明燈——”
祝烽也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說道:“這座塔,不做他用,只用來供奉先帝和母后的遺物,這些長明燈,都是為他們而點的。”
“希望能夠照亮……”
說到這里,他沒有說下去。
但南煙看著他復雜的神情,隱隱也能感覺到,此刻他的心情,也一定非常的糾結。
是想要照亮他們的路,還是照亮他的路呢?
對于高皇帝,對于那個并非他親生母親的先陳皇后,他的心情,到底又是如何呢?
感覺到此刻祝烽心中的糾結,南煙也沒有再問什么。
沉默了許久,她一直看著那座重恩塔,輕聲說道:“這座塔真美,妾這些年跟著皇上走南闖北的,還沒有看到過比這座塔更美的。”
“哦?”
“若不叫重恩塔,就可以叫它天下第一塔!”
祝烽原本心情有些沉重,聽到她這樣的吹噓,忍不住笑了笑。
“你啊,別學著那些人拍馬溜須的。”
雖然南煙這馬屁拍得生硬,若是別人這樣生拍馬屁,他早就怒了,不過聽她這么說,卻又是另一番滋味,斥責是斥責了,心里卻是舒服的。
南煙也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那塔,問道:“皇上,妾可以進去看看嗎?”
祝烽一聽,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搖頭道:“不行。”
“為什么?”
“朕已經決定了,這座塔,每年只在祭祀的時候打開,也只有朕能夠進去。”
“即使呆會兒的大典,也只有朕一個人,將先皇和母后的遺物送進去。”
南煙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明白過來。
他是需要單獨跟自己的父母相處的時間。
那段時間,他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也不需要任何人來與他分享。
于是,點點頭道:“妾知道了。”
“那妾就在外面,等候皇上出來。”
“嗯,”祝烽點點頭,指著前方搭建好的涼棚,白色的紗幔正被風吹得飛揚而起,恍然一看,有一種飄然若仙境之感,說道:“你呆會兒就乖乖的待在那里,如果天氣還熱一些,就留在偏殿里不要出來。”
南煙道:“妾哪有那么嬌貴?”
“你不嬌貴,孩子嬌貴。”
祝烽瞪了她一眼:“別忘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想著孩子。”
“皇上你真啰嗦。”
南煙已經被他的婆婆媽媽煩到不行,一臉不耐煩的轉身往偏殿走去,還不如在里面聽那些嬪妃吵鬧呢。
看著她的背影,祝烽忍不住嘆了口氣。
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手。
南煙歪著頭看向他。
祝烽道:“這是咱們的孩子,朕期盼了多久的孩子,一定要讓他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天氣原本就熱,兩個人十指相扣,南煙更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熾熱。
是他太過期盼了。
不過,也能想象得到,從自己第一次懷孕,他就一直期盼著能有一個屬于他們兩的兒子,可惜,天不遂人愿,現在,好不容易老天又給了他們第二次機會。
其實,她的心中,也同樣如此。
于是,輕輕的對著他笑了笑:“知道啦。”
兩個人便往偏殿走去。
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去,身后一個小太監跑上前來,跟玉公公說了兩句話。
玉公公點點頭,然后上前來:“皇上。”
“嗯?”
祝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他俯身說道:“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各方前來觀禮朝拜的人也都到了大慈恩寺,皇上可以到那邊去換衣裳了。”
南煙轉頭看,在另一邊的偏殿,已經有人在那里候著了。
今天開啟大慈恩寺和重恩塔的大典,不僅僅是竹間書院的學生要前來祭禮頌詞,更重要的就是祝烽本人,他剛剛也說了,能進入重恩塔的只有他一個人,所以祭禮中心的環節,就是他。
他自然要換上隆重的禮服的。
南煙道:“皇上,要妾陪你過去嗎?”
祝烽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先到涼棚那邊去吧。記著,如果太熱,太累,就馬上回來休息。”
“知道啦。”
自從自己懷孕,這個曾經上馬橫道平天下的男人,已經變成一個嘮叨的老婆子了。
祝烽看著她不耐煩的樣子,也只能搖搖頭,轉身便往另一處偏殿走去。
等到他走開了,冉小玉走上前來,扶著南煙的胳膊。
“娘娘,我們去那邊了吧。”
涼棚那邊,已經有人在候著了。
南煙點了點頭,便由她攙扶著走了過去,這里的位置還不錯,不僅是一個涼棚,而且正好在一片樹蔭下面,雖然看不到高臺之上,但這一大片空地上的情形,還是能一覽無遺。
南煙立刻就看到,周圍的幾塊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
是前來觀禮的。
之前聽說,這一次開啟大慈恩寺及重恩塔的儀式非常的隆重,祝烽一聲令下,把江南一地所有的名流都召集來了,本來,這里就是流言傳播得最厲害的地方,加上遷都北平,政治中心北移,這里難免有些人心浮動。
這一次的大典,是一個很好的,聚攏人心的機會。
南煙坐在涼棚里,喝著茶,聽到風中傳來一些人的竊竊私語——
“皇上專為先皇和先皇后修建這座塔,還供奉他們的遺物,看來之前的流言,都是假的嘛。”
“這,就難說了。”
“可那些流言,都是從一些書院里傳出來的。你可知道,書院里的夫子是誰?”
“是誰?”
“看,他來了!”
一聽到這話,南煙的心不由得一震,急忙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