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宮討了個沒趣,又被惠妃陰陽怪氣的奚落了幾句,馮千雁憋著一肚子的火,卻因為自己又挺著一個大肚子,一路還必須小心翼翼的走回去。
等回到建福宮,終于按捺不住。
一伸手,便將小桌上的杯盞一掃,全掃到了地上。
“娘娘!”
含香站在她身后,被噼里啪啦一陣響給嚇了一跳,卻見馮千雁揮動手臂的力氣太大,連帶著她都踉蹌了一步,急忙上前扶著她。
“娘娘小心啊!”
馮千雁脾氣沒發出來,自己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
含香急忙扶著她坐回到一邊的椅子里,小心翼翼的抹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輕聲說道:“娘娘,邵太醫已經囑咐了,這些日子娘娘萬不可動怒,免得動了胎氣啊!”
聽到這句話,馮千雁又咬了咬牙。
他們已經開始,以燒艾之法,保胎催產。
這個過程,簡直苦不堪言,但為了順利的生下這個孩子,她還是咬著牙挺了下去。
但是,眼看著自己受這樣的苦楚,司南煙卻一天一天的恢復到過去的位置。
難道,這些日子,自己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嗎?
“我不甘心!”
她握緊拳頭,用力的捶在桌子上。
貴妃重回翊坤宮,這絕不僅僅是換一個地方那么簡單,等到她再擁有過去協理六宮的權力,自己就要變成她手里的泥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含香只能不斷的勸慰:“娘娘別忘了,您還有孩子呢!”
“等到順利生下小皇子,后宮又有誰能越過娘娘去?”
馮千雁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
糾結了許久,才咬著牙,咽下了這口氣。
有些痙攣的手慢慢的伸到自己高高突起的肚子上,自從開始行燒艾之法以來,胎動明顯比之前要多了許多。
感覺到肚子里一陣一陣的抽動,她咬牙,從牙縫里迸出幾個字來——
“不論如何,我不會輸!”
“等到生下小皇子,我一定會把屬于我的,都討回來!”
“司南煙,你等著吧!”
另一邊,一番忙碌之后,南煙帶著冉小玉一干人等回到了翊坤宮。
正如祝烽說的,這里一直都有人在打掃。
不僅房舍內外干干凈凈,庭院里連一片落葉都沒有,他們進去的時候,暖爐甚至都已經點燃了。
一進門,就感到了一陣融融暖意,讓人非常的舒服。
彤云姑姑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總算回來了。”
跟在她身后,一手挽著一個大包袱的念秋也高興的跳了進來,說道:“還是回咱們這里好。”
陪著他們一同回來的玉公公笑了起來。
“念秋姑娘這話說得,是不是在寢宮受了什么委屈啊?”
一聽他這話,雖然玉公公還是笑瞇瞇的,念秋也嚇了一跳,急忙說道:“沒有沒有,當然沒有。我的意思是——娘娘還是該回翊坤宮來,畢竟,這里才是娘娘的家。”
玉公公笑瞇瞇的對著南煙道:“這后宮,就是貴妃娘娘的家。”
冉小玉扶著南煙邁過門檻,聽到這句話,南煙抬起頭來,對著玉公公笑了笑。
卻沒有接這個話,只說道:“辛苦玉公公了。”
“哪里,娘娘總算回來,奴婢也放心了。”
“只是,這里久未住人,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不妥。若有什么短缺,娘娘只管叫人來支會奴婢一聲。”
“這是當然。”
“那,奴婢就不叨擾娘娘了,娘娘早些休息吧。”
“公公辛苦了,念秋,送一下。”
“是。”
玉公公轉身走出去,念秋將手中的兩個大包袱放到臥榻上,立刻跟著出去相送。
不一會兒,幾個得力的小太監將所有的物品都搬了回來,領了賞,都離開了,彤云姑姑他們將內外都收拾干凈,等終于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暮色沉沉,給這個好不容易有一點人氣的翊坤宮又平添了幾分陰沉。
南煙看著她們,說道:“你們都累了,下去先吃飯吧。”
“娘娘你呢?”
“本宮有些累了,想先躺一會兒。”
“那,奴婢們就先退下了。”
“嗯。”
彤云姑姑他們對著她行了個禮,便一起退出了翊坤宮。
只有冉小玉仍然留在屋子里,她扶著南煙走到床邊,讓她靠坐下去,正要去牽里面的被子的時候,無意中一摸她的手,頓時驚了一下。
“怎么這么冷?”
都已經回到翊坤宮這么久了,而且,這里的暖爐,大概也是因為太久沒人住,所以玉公公特地吩咐燒得旺旺的,這么暖意融融的地方,她的手卻冷得像冰一樣。
“娘娘,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南煙卻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感覺不到暖意,也感覺不到冷。
聽到她這么說了,才慢慢抬起頭來。
看了她一眼,又仿佛笑了笑。
可那雙眼睛里,一點笑意都沒有,只平靜的說道:“是哦。”
看到她這個樣子,冉小玉不由得一陣寒意徹骨。
今天,在陪著她一同進入到內閣大庫之后,南煙自己進入了庫府,而讓自己在外面等著,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她才出來。
那個時候,她就是這樣的表情。
臉上是笑著,可眼睛里,一點笑意都沒有。
整個人,不僅沒有活氣,連一點熱氣都沒有了似得,就一直站在屋檐下,任憑風吹雨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仿佛整個人都成了一座冰雕。
后來,皇上來了。
也不知道她跟皇上說了什么,兩個人就像是和好了一樣,但冉小玉感覺得到,一切并不是那么簡單。
南煙身上的有些東西,好像沒有了。
又好像,多出了一些東西。
她看不透她,只能感覺到這一刻她雙手冰涼,如同她的心,所以不管怎么笑,眼中不僅沒有笑意,甚至連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她在內閣大庫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讓她一改常態,跟皇上和好。
“娘娘……”
冉小玉憂心忡忡,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在內閣大庫里,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