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緊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一字一字的問道：“本宮要問你的就是——到底是十幾年前，還是，二十幾年前？”
說到這里，南煙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雖然，神秘人告訴了她。
雖然，她進入了內閣大庫，找到了證據。
可是她還是懷疑，或者說，她還是不愿意相信。
后來，她也想到了，鳳姝曾經看到過吳應求送給自己的那幅畫，說是認識畫上的人，并且在當年見過。
這，幾乎就是自己所能找到的，唯一的線索。
鳳姝到底是什么時候見到司伯言的？
當初她自己說的時候，也是模棱兩可，因為時間過去太長，她當時又太小，只囫圇的告訴她，是十幾二十年前，但到底是十幾年前，還是二十幾年前，這就非常關鍵了！
若是二十年前見過，那么，神秘人所說的，也許就是真的。
但，若是十幾年前見過，那就證明，司伯言沒有死。
至少，在祝烽回到中原的時候，他沒有立刻就被害死，這跟神秘人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就有矛盾！
只是，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鳳姝已經死了，所以，即使知道她可能是自己唯一的線索，卻也無能為力，但沒想到，今天進入冷宮，竟然會又遇見她。
這就好像是老天又給自己一次機會。
她抓著鳳姝的手，急切的說道：“你仔細想一想，到底是十幾年前，還是二十年前。”
“這個對我很重要！”
可是，她越急，鳳姝越怕。
她望著南煙，好像對方才是一個瘋癲的人，要傷害她，她嚇得尖叫了起來，急忙推開南煙的手，用自己的雙手用力的抱著腦袋，拼命的搖著頭。
“不要，我不知道，我不要——！”
“鳳姝！”
“我不要！”
她說著，突然一把推開南煙，起身就往外跑。
南煙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眼看著鳳姝跑到了門口，但是，外面守著的人立刻沖上來，將她攔住。
“抓住她！”
“小心，別讓她傷著娘娘！”
一群人一番亂斗，最后，鳳姝一個不小心額頭撞到了門框上，頓時昏了過去。
一個嬤嬤立刻上前來扶起南煙：“娘娘，你，你沒受傷吧？”
“本宮沒事。”
南煙嘆了口氣，看到鳳姝已經昏過去了，便讓人將她抬到床上去，然后說道：“她平時，都是這樣，有沒有安靜的時候？”
幾個嬤嬤對視了一眼，道：“她都是一陣一陣的發瘋，有的時候安靜一些，還能好好的說話；可有的時候，就剛剛那樣。幸好沒有傷著娘娘。”
南煙皺著眉頭，看著床上那張憔悴得幾乎脫了形的臉。
她想了想，便說道：“你們幾個，好好的照顧她。”
幾人立刻道：“這是當然。”
南煙道：“本宮的意思是，不要打罵，她畢竟曾經是皇上的妃子，如今又瘋了，好好的待她，也算行善積德了。”
幾個嬤嬤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南煙也知道冷宮中的情況，被打入冷宮的妃子比牲畜還不如，剛剛，她也清楚的看到鳳姝身上的一些淤傷。
她從袖子里摸出了幾塊銀子遞給她們。
眾人立刻驚喜的接過來，跪拜叩謝：“謝貴妃娘娘賞賜。”
南煙道：“好好照顧她，本宮有些話要問她，明天會再來。”
“是。”
說完，南煙又看了鳳姝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沿著來時路，她繞了好幾個圈子，好不容易才走到剛剛進來的那條大路上，遠遠的，就看到冉小玉已經在那里站著，正焦急的東張西望。
一看到自己，立刻跑過來：“娘娘，你去哪兒了？”
南煙道：“我去那邊看了看。”
“嚇死奴婢了，出來看見你不在，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
“這里是冷宮，能出什么事。”
“冷宮才會出事呢。”
南煙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她身后，問道：“那邊，秦若瀾怎么樣了？”
冉小玉冷哼了一聲，才說道：“當然是被關起來了，聽說娘娘送東西來，她還嘴硬不肯收，奴婢可懶得跟她矯情，把東西丟到那里便罷。她愛用不用，哼！”
南煙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若瀾就是這樣的心性，落到這步田地，還是靠自己保住她，對她而言，一定是非常屈辱的一件事。
現在，自己又讓人送東西來，她更難受。
不過，遇上冉小玉，她矯情也沒用了。
于是笑了笑，兩個人便轉身往外走去。
冉小玉這一下兩只手空出來，可以扶著南煙了，走了兩步，她發現南煙身上沾了不少雪沫泥污，說道：“娘娘去了哪里？怎么滾了這一身的土。”
南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圍。
然后說道：“我剛剛看到鳳姝了。”
“什么？！”
冉小玉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鳳姝？那個女人，她——她還沒死？”
看來，連她都認為鳳姝已經死了。
南煙苦笑了一聲，道：“沒死，不過，比死也好不了哪里去。”
冉小玉回頭看了一樣：“怎么？”
“瘋了。”
“瘋了？怎么會——”
說到這里，她自己也頓了一下。
要知道，鳳姝當初所犯的，不是后宮普通嬪妃那種爭風吃醋的小事，而是寧王謀反的從犯，這種人，自然不會是只關起來，必然是要打入大牢的。
看來，就是這樣瘋的吧。
她冷哼了一聲：“當有此報！”
她還記得清清楚楚，當初鳳姝得寵的時候，是怎么對待南煙，不僅將自己打入大牢，甚至還要將心平公主從南煙的身邊奪走。
說著，她又轉過頭去看向南煙，感覺到南煙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輕聲問道：“娘娘，怎么了？”
南煙道：“小玉，明天再陪我來一次。”
“還來，你——”
她遲疑了一下：“你還要找鳳姝？”
“嗯，我有些事要問她。”
“什么事？”
“……等明天來了再說。”
冉小玉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是。”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慢慢的往外走去，不一會兒，雪地上就只剩下兩行腳印，冷宮又恢復了以往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