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很長的一生。”
“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南煙被他捏著耳垂,若是平時,她一定又癢又怕,要縮起來的;但此刻,她卻是愣愣的睜大眼睛,望著祝烽,神情有些茫然。
很長的一生……
有的是時間……
真的是這樣的嗎?
原來在他的心里,自己和他還有一生要度過,他們兩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在一起,或者說,要糾纏。
是這樣嗎?
南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喉嚨一陣一陣的發梗,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感覺到眼睛滾燙的時候,低下頭去。
她啞著聲音道:“皇上,又何苦如此?”
祝烽的聲音也是沙啞的,但他開口,卻和南煙顫抖的聲音里透出的無措不同,而是充滿了堅定。
“你不是說,那個時候,你是心甘情愿的嗎?”
“現在,朕也是心甘情愿。”
南煙只感到自己的心都跳了一下。
但,她什么也不能說,更說不出來,只咬著下唇低著頭,固執的不與祝烽對視。
而祝烽,也并不勉強,只放開了手。
然后柔聲道:“你先休息吧,朕呆會兒讓太醫過來給你看看,如果有不舒服的,就立刻讓人到御書房來跟朕說一聲。”
南煙已經說不出話來,只低低的“嗯”了一聲。
祝烽輕輕的笑了一下。
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等到出了翊坤宮,玉公公急忙跟上來,看到祝烽的嘴角還有些來不及收拾的笑意,玉公公陪笑道:“皇上休息了一天,精神頭可好多了。”
“咳咳。”
“那,現在是否要回寢宮了?”
“朕回寢宮做什么?”
“呃?皇上不回寢宮休息?”
“朕要休息,還用回寢宮?”
聽到這話,玉公公也忍不住伸手捂著嘴笑了笑,也的確,他白天已經在貴妃的懷里睡了一天了,若真要休息,也就不會離開翊坤宮。
于是說道:“那皇上——”
祝烽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恢復了平日里的嚴肅,背著手往前走道:“去御書房。”
玉公公急忙跟上去,卻有些擔心的說道:“皇上,又要熬夜嗎?”
“朕今天堆了那么多事,得做。”
“唉……”
玉公公也無法,知道這位爺就是這樣的脾性,今天窩在貴妃的懷里一天,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偷懶”了,平時,他連過年的時候,都要花時間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呢。
只能跟上去。
走了兩步,祝烽又接著道:“把鶴衣也給朕叫過來。”
“是。”
玉公公急忙讓人去叫。
等祝烽到了御書房,這里的御案上果然堆了不少奏折,幸好今天,朝政方面并沒有發生什么,只是幾處有災,需要皇上調配人馬和糧草去賑災的。
祝烽正處理著,鶴衣就來了。
他們君臣兩個這樣熬夜處理政務也很常見了,所以鶴衣進來請安之后,便自己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開始工作。
只是,做一會兒,抬頭看一眼祝烽。
祝烽伏案疾書,手邊的燭火不斷的搖曳著,映照在他的眼中,目光卻漆黑而堅定。
并沒有之前,大祀壇之后那樣,幾乎不可自拔的癲狂。
鶴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寂靜的御書房中,響起了祝烽的聲音:“在想什么?”
鶴衣一聽,急忙站起身來:“皇上。”
“是不是在想,朕為什么這么冷靜?”
鶴衣沒說話,但低著頭的樣子,分明也是默認了。
祝烽卻是頭也沒抬,批閱完了一本奏折,又看了一遍,然后丟到一邊,繼續拿了一本新的來寫,一邊寫一邊說道:“朕倒是很冷靜,在想一些欺君之罪的人,該如何處置。”
“皇上恕罪!”
鶴衣一下子跪了下去。
祝烽寫了兩個人,然后抬起頭來,看著他。
眼中,卻并沒有殺意。
他說道:“小公主的后事,你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鶴衣低著頭道:“是。許世風今天已經調集了一隊人馬守護在太廟周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微臣已經列清了公主后事的詳情,只等皇上過目,便交代下去讓人辦了。”
祝烽道:“拿來。”
“是。”
鶴衣從袖子里抽出了一份文書,畢恭畢敬的奉到他的手上,祝烽看了一遍,倒也非常的妥當,便又遞回給了他。
“就照這么辦。”
“是,”鶴衣拿回了那份文書,又道:“依微臣看來,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便前往祭奠。”
“嗯……”
雖然祝烽對這個孩子的逝去有些傷心,但他也很清楚,長幼有別,父母健在的,子女的喪事都不能大辦;更何況小公主出生便是個死嬰,加上馮千雁的罪行,他和皇后更不能去的。
便說道:“就讓魏王過去看一眼便罷了。”
“那宮中的人——”
“也都不用去了。”
“是。”
這件事,也算是交代清楚了,鶴衣將文書又收了起來,準備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處理事情。
剛剛,看到祝烽能冷靜的面對小公主的喪事,以及他的情緒穩定,他也總算放下心來。
雖然,有些不明白。
為什么這一次,和之前在大祀壇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若說他本人,應該沒有什么改變,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出事之后,貴妃一直陪在皇上的身邊。
或者說,是皇上一直待在貴妃的身邊。
難道,真的是這個原因?
鶴衣這樣想著,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祝烽一眼,大概,也真的只能用這個說法來說服自己。
那么也許,將來的很多事,就好辦了。
剛坐下,祝烽又說道:“太醫院那兩個人的事,你知道了嗎?”
鶴衣忙道:“刑部已經把案子的卷宗都整理了,交給微臣。”
“你怎么看。”
“這——”
“怎么想就怎么說,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是。”
鶴衣想了想,便說道:“在微臣看來,邵仁不過是利欲熏心,與馮千雁合謀做下這樣的荒唐事,也算罪有應得。但韓光啟——大有問題。”
“連他的死,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