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他又接著說道:“跟任何人,都不要提!”
“是。”
這一刻,南煙的呼吸也變得緊繃低沉了起來。
她跟祝烽說之前,原來還抱著一點希望,或者說一點猜測,也許祝烽在很早之前就告訴了鶴衣關于“雁過無痕”這種毒藥的事,甚至,給過他一些。
但現在看祝烽的樣子,只怕是沒有的。
這樣的話——
鶴衣到底為什么,會煉制出“雁過無痕”的解藥,并且那么的有先見之明,在自己離京的時候就交給自己,卻又并不說清楚這一切。
祝烽的眉頭緊鎖,還看著手中的瓶子,但好像,目光已經穿過那瓶子,看到很遠,或者說,很久之前的事情去了。
南煙看著他,一句話都不敢說。
在一陣漫長又充滿了壓迫感的沉默之后,祝烽又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捏著那只瓶子,收了起來,看樣子是要暫時將這件事按下,然后抬起頭來看著她:“他給你了幾顆藥?”
“三顆,已經用了一顆了。”
“還有兩顆呢?”
“妾帶著呢。”
南煙說著,從袖子里摸出了那只瓶子,祝烽只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來:“走吧。”
南煙也急忙起身:“去哪兒?”
“去給葉諍解毒。”
“是。”
一旦知道可以給葉諍解毒,祝烽當然是立刻就穩不住了,立刻就往外走去,南煙當然也跟上了。
不過她還算冷靜,一邊跟著祝烽,一邊輕聲說道:“可是皇上,小玉還在那里。”
“是不是,先把她調開?”
祝烽的腳步也不停,說道:“不必。”
“那——”
“這件事到了現在,可以告訴她了。”
“若再瞞著她,將來只怕她是要傷心的。”
“妾也明白,只是,擔心她的脾氣太過急躁,會露出馬腳。”
聽到這里,祝烽停下了腳步。
南煙上前了一步,就看到他眉心微蹙,目光閃爍,是在思索著什么,正要開口,就聽見祝烽道:“應該不會。”
“這個丫頭,至少最近朕看她長進了不少。”
“是。妾只是擔心她還不夠成熟。”
“也該讓她歷練歷練,否則——將來還有那么長的歲月,說不準多少的大風大浪,她不歷練,如何陪著你?”
聽他這么說,南煙倒是心有戚戚。
點頭道:“也是。”
“況且,你也應該相信她。”
“別的不說,為了葉諍,她也得按下自己的脾氣,否則——”
說到這里,祝烽的眼中閃過一點冷光:“她也就辜負了朕這些日子這樣的安排了。”
南煙忙說道:“皇上用心良苦,妾也代她叩謝皇上。”
祝烽只擺了擺手,又繼續往前走去。
但走了幾步,南煙又道:“還有一件事。”
“什么?”
“這藥丸是能解‘雁過無痕’的毒性的解藥,等到那毒性解了之后,葉諍真正所中的毒,毒性就會顯現出來。”
“到那個時候,需要汪白芷加緊時間為葉諍解毒。”
說到這里,祝烽停了一下。
回頭看著南煙,兩個人的目光都在閃爍。
冰冷的空氣中,仿佛有什么隱秘的,又壓抑的氣息在流竄著,即使這是在一處通暢的長廊里,卻有一種,好像只屬于他們兩,別的人根本無法涉足其中的感覺。
只沉默了一剎那,祝烽沉聲道:“朕知道。”
南煙也點了點頭:“嗯。”
兩個人不再說什么,又同時抬腳往前走去。
不一會兒,便到了葉諍的房間。
冉小玉和汪白芷都在這里,皇帝和貴妃到了之后,只讓小順子在外面守著,大門也緊閉,四個人,連帶著昏迷的葉諍在那房間里。
過了好一會兒,都一直安靜。
只隱隱的聽到了一個人的呼吸聲,猛地急促了起來,好像忽的一下拔高到了天上,幾乎要戳穿天頂似得。
憋了好一會兒,再慢慢的落下來。
小順子站在外面,不動聲色,謹慎的看著周圍有沒有別的人走過。
而房內的冉小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胸膛急劇的起伏著。
像是一口氣憋不過,要將自己的身體都撐裂開似得。
倒是南煙,伸手在她的后背抹了幾把。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對著南煙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南煙的神色,又抬頭看向祝烽,和低著頭站在一旁的汪白芷。
她輕聲道:“你們——皇上,娘娘,還有汪太醫,你們早就知道了?”
南煙道:“是。”
“那——”
“瞞著你,是擔心你會露出馬腳。”
“這府里有眼睛,你是知道的,如今,本宮和皇上都不贊成立刻將這個人挖出來,以待來日有用。所以,暫時要不動聲色。”
冉小玉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背后,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葉諍。
半晌,輕聲道:“皇上和娘娘,是擔心奴婢會沉不住氣……”
“是奴婢不好,一直以來都行事莽撞,讓人擔心。”
南煙柔聲道:“也沒有,比如今天,你就很好。”
剛剛跟她說到中毒的事,冉小玉的眼睛一瞬間就紅了,幾乎按捺不住的要起身暴怒,可到最后,她卻只是用力的咬著牙,兩只手握成拳頭,指骨啪啪作響,但始終沒有真的將心中的怒火爆發出來。
若是過去,她定然是要大怒。
而且,一定要詢問出下毒的人,過去將人大卸八塊才能解心頭只恨的。
而眼前的她,連氣息都平靜了下來。
只是,手還緊緊的握著,沒有放開。
已經好很多了。
祝烽只看著他們,這個時候道:“好了,閑話都不說了,汪白芷。”
“微臣在。”
“給葉諍解毒。”
“是。”
汪白芷從南煙的手中接過了一粒藥丸,走過去扶起葉諍,冉小玉急忙幫手,撐著他的頭,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嘴里,只按到喉嚨口。
就聽見“咕嘟”一聲。
他咽下去了。
眾人頓時都屏住了呼吸。
安靜了好一會兒,冉小玉在一旁,冷汗把衣裳都浸透了,見葉諍全無反應,有些著急。
“怎么——”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床上的葉諍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