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里,只見黎不傷抱著南煙大步的走到了床邊,小心翼翼的將她輕柔的放回到床上,放下之后,甚至還彎下腰,要伸手去拉床上的被子給她蓋好。
“行了!”
這一次,冉小玉總算敢動手了,一把將他拉到了旁邊。
正色道:“黎——黎大統領,你身為錦衣衛的指揮使,應該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是一定要讓皇帝陛下對娘娘再無信任,讓娘娘在后宮再無寧日嗎?”
聽到她這話,黎不傷看了她一眼。
目光比之前,更加的壓抑,卻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才又低頭,看向臉色仍舊有些發白,甚至不自覺的伸手環抱著她自己,好像有些冷的南煙。
生意沙啞的道:“南——貴妃娘娘……”
聽到他終于開口,南煙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只是一眼,就立刻將臉別開。
然后說道:“你怎么——,本宮還以為,皇上留你在京城。”
黎不傷道:“京城,有人守著。”
“那,皇上是帶你來這里,讓你立功了。”
“皇上也不曾要帶我來這里。”
這話說得南煙一愣。
再一想,才有些明白過來。
祝烽既沒有讓他守京城,也沒有要帶他來沙州衛,也就是說,根本沒有給他指派任務。
他,已經完全被邊緣化,根本不被重用。
且不說不被重用,是根本不用他了。
可見,上一次他跟南煙的突然“失蹤”,一定是在祝烽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陰影。黎不傷原本算是祝烽一手調教出來的,但現在,已經成了一顆棄子。
不過,既然沒有帶他來,他又怎么會來這里呢?
想到這里,南煙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向他。
還沒發問,就聽見黎不傷沉沉的說道:“我,想見你。”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也愈發沉重了。
南煙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他成了一顆棄子,被閑置,所以,他竟然自己偷偷的跟來了沙州衛,而目的,就是為了見自己?!
南煙咬牙道:“你,你好大的膽子!”
“你可知道,皇上若知道了,會砍了你的腦袋!”
黎不傷沒說話。
他的眼中,沒有一點懼怕,只沉默的看著南煙。
目光中那種堅持和篤定,越發讓人心驚,也不由得讓人心疼。
他輕咳了一聲,然后說道:“他沒有發現,錦衣衛的人也會護著我。”
他畢竟是錦衣衛的指揮使,錦衣衛里的人幾乎都是他過命的兄弟,況且,皇帝只是沒有帶他,并沒有明言不準他跟著,他鉆了這個空子,以普通的身份跟來,眾人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若查出來,他也是一力承擔的。
南煙還是說道:“你太大膽了!”
“就算來了,你也不該——萬一被發現了怎么辦?”
黎不傷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南煙看向他:“你要說什么?”
黎不傷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看了身邊一眼,南煙想了想,對冉小玉道:“你先出去。”
“娘娘——”
“先出去。”
冉小玉眉頭緊鎖,可南煙已經這么吩咐了,她也無法,只能退出這個房間,將房門虛掩上,但還留了一線,方便自己聽里面的響動,也方便來了人好通報。
房間里,便只剩下他們兩。
氣氛,變得愈加的緊繃了一些。
那一次之后,他們兩不要說沒有單獨這樣相處過,連見面都沒再見過一次。
南煙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的這些日子。
但是此刻,一抬頭,就能看看到他清瘦的輪廓,整個人比之前,更長高了一些,卻是瘦得有些脫了形,顴骨慫起,臉頰凹陷了下去。
原本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在這樣的棱角中,愈發顯得狼性十足。
好像下一刻,他就會撲上前去,將自己的獵物撕碎,吞到肚子里。
南煙,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所以再面對他,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對自己做什么,但掌心的冷汗卻是止不住的往外跑,她不由得捏了一下衣角,想要擦干冷汗。
而這個小小的動作,竟也落在了黎不傷的眼里。
那雙狼眼中,閃過了一絲凄惶。
他壓抑著,低聲道:“你,不要怕我。”
“我不——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南煙低下頭,輕聲道:“以前的事,不要再說了。”
“你有什么話,就趕緊說吧。”
黎不傷又看了她好一會兒,那種目光,越發讓南煙心中難安,他終于開口,聲音低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你跟那個人的約定,你是不打算履行了嗎?”
南煙的心猛地一沉,抬頭看向黎不傷。
其實,黎不傷說有話要跟她說,她大概就猜到,他要說這個。
她也記得,自己當初是因為被黎不傷劫走,才會遇到那個神秘人,而到了那個人的船上,黎不傷雖然被帶走了,但只怕很多事情,都瞞不了他。
神秘人能將他再放回來,恐怕很多事,也跟他透了口風。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黎不傷回來提醒自己。
南煙一把抓緊了衣角,看著他:“你,你來跟我說這個,你是要做什么?”
黎不傷沉默的看著她。
柔聲說道:“你不用擔心。”
“我并不是來催促你,那個人,他也驅使不了我。他只是知道我對你的心,所以,我們兩下里相安無事罷了。”
“我現在,只是想要問你,你——”
說到這里,他又俯下身去,湊到了南煙的面前,兩個人的目光相對,幾乎連呼吸都快要交纏在了一起。
黎不傷道:“皇帝對你做過的那些事,他曾經做過的事,你都不再計較了嗎?”
“你已經原諒他了?”
“你,已經決定就這樣,回到他身邊,跟他長相廝守了?”
他一連串的問題,如同一個又一個的重拳,狠狠的打在南煙的胸口。
幾乎令她無法招架,連呼吸都難以繼續了。
南煙下意識的偏過頭去。
可黎不傷一伸手,就撐在了她身后的床榻上,逼著她面對自己,用壓抑的聲音道:“你對他,就這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