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樣的人,實在不想親近。
冉小玉扶著南煙,一邊往花園里走,一邊輕聲說道:“那娘娘打算怎么辦”
南煙想了想,說道:“看她能搞出什么事吧。”
“若她安分些,那自然是對她好,對本宮,對整個后宮都好。本宮到底還只是一個妃子,況且,大行皇后剛剛過世,本宮可不想在后宮鬧出什么大事來。”
冉小玉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又問道:“剛剛奴婢看到,娘娘和那個叫,叫若水的姑娘,相談甚歡,到底在說些什么呀”
南煙笑道:“這個丫頭,又機靈,又古怪。”
她將剛剛若水說的那些話跟冉小玉說了一遍。
冉小玉聽著,像是覺出了什么,想了想,輕聲說道:“那,對她,對她的那個師傅,娘娘有什么打算嗎”
南煙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眼中,似乎已有了計較。
而另一邊的大祀壇中,皇后的棺槨慢慢的進入了殯宮,百官再次叩拜,等到扶棺的許家的人從殯宮里出來之后,大門緩緩的合攏。
站得遠遠的祝烽,感覺到一陣寒風,迎面襲來。
緊接著,心里驀地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他的皇后,從少年時一直相伴至今的妻子,一直在她離世,舉行喪禮的這段時間,他都沒有她離開的感覺,總是覺得,她好像就在身邊,似乎時時還能聽到她的殷殷勸誡和柔柔細語。
但這一刻,他驀地感覺到了一點清冷和孤獨。
許妙音,是真的走了。
想到這里,他扶著前方石欄的雙手不用的微微用力,粗糙的石欄摩擦過他手上的厚繭,竟也并不疼。
只是難受。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皇上。”
祝烽轉頭一看,是許妙明站在身側。
他說道:“何事”
許妙明似乎有話跟他說,但見他一臉沉重的看著殯宮的樣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輕聲說道:“皇上姐姐雖然離開,但她的心一定還掛在皇上的身上。若皇上難過,姐姐也會難以解脫的。”
聽到她這么說,祝烽苦笑了一聲。
然后道:“你的話有理。”
“你姐姐少時就嫁入燕王府,辛苦了這大半輩子,如今走了,朕的確是不應該讓她再牽腸掛肚了。”
許妙明走到了他的身邊,想了想,說道:“雖是辛苦,可姐姐卻是甘之如飴。”
“嗯你怎么知道”
“皇上莫忘了,在姐姐出嫁前很長一段時間,貧道還沒有出嫁,一直在家中。”
“姐姐的許多事情,貧道都是看在眼里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許妙明想了想,說道:“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初先皇與家父剛剛提起皇上與姐姐的婚事的時候,皇上曾經給姐姐寫過一封信。”
祝烽微微挑眉。
這封信,說起來,連他都快忘了。
若不是前陣子,永和宮那邊整理皇后的舊物交到貴妃那里,而他又看到,這封信已經完全被塵封。
祝烽道:“記得。”
許妙明說道:“那個時候,皇上在燕王府,似乎景況不是太好,所以寫信給姐姐,讓她好好的考慮這一樁婚事。”
“嗯,你姐姐后來,還是答應了。”
“那皇上可知,姐姐在答應之前,做了什么”
這一回,祝烽愣了一下。
他倒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轉過身來看向許妙明,道:“她,做了什么”
許妙明道:“姐姐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決心一個人到北平,來看看皇上也就是當時的燕王殿下,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祝烽微微睜大了雙眼。
不要說,他已經失憶,即便現在薛運為他解毒,有些記憶,在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可就算他恢復了記憶,他也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許妙音,竟然在婚前,偷偷的來看他
他說道:“她,她真的來了”
許妙明點頭道:“當然。”
“家父對我們姐妹管教得不是太嚴,他認為,哪怕女孩子也可以到處游歷,長長見識,所以當姐姐要求外出游歷的時候,當時父親也只是叮囑了幾句,并沒有阻止她。”
這,也算是許家的家風。
所以到現在,許瀟瀟的個性也是大大咧咧,精靈古怪的。
祝烽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朕,當時朕并不知道這件事。燕王府中,也沒有接待過她的記錄。”
“當然,姐姐并沒有進入燕王府。”
“她只是進入了北平城,呆了不到一天,就走了。”
祝烽睜大了雙眼。
若他沒有記錯,當時的許遠還是朝中的重臣,許家一家都還在金陵,而許妙音若是要從金陵到北平來看自己,少說也要走一兩個月的時間。
可她到了之后,不但沒有進入燕王府,甚至,只呆了不到一天。
他有些疑惑的說道:“那她,她到底”
許妙明說道:“她沒有見到皇上。”
“沒有那她怎么就回去了”
“姐姐后來說,她一進入北平城,就看到了一片歡騰鼓舞,原來是燕王殿下清除北平守軍中那些為禍一方,戕害老百姓的兵痞,有一些情節嚴重的,直接砍頭示眾。”
“當時,北平的老百姓宰了牛羊,歡天喜地的往燕王府里送,都被燕王殿下拒之門外,只說那是自己應該做的。”
“姐姐看到這一幕,就覺得,不必相見。”
“之后,她回金陵,答應了這樁婚事。”
祝烽沉默了下來。
回想起當初,自己剛到北平,前途也是一片渺茫,再加上對秦若瀾的癡戀,讓他寫了那封信給許妙音,希望她能好好考慮。
卻沒想到
她終究,還是嫁入了燕王府。
之后的幾十年,經歷了那么多的苦難,她從未說了一句,甚至也對當初的事情只字不提。
祝烽心中一陣酸楚。
沉沉道:“是朕,這些年委屈了她。”
許妙明倒是很淡然,平靜的說道:“既是姐姐心甘情愿的,就算不上委屈,哪怕是委屈,她也甘之如飴。”
祝烽淡淡一笑。
“對了皇上,”
眼看著祝烽的情緒柔和了下來,許妙明突然道:“貧道有一件事,想要請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