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回到房中的時候,已經快到子時,他小聲的推開房門一看,南煙已經睡了,屋子里只剩下一盞燭火在等著他。
因為忙了一天,加上風沙大,他便先去沐浴了一番。
再回到房中,小心的上了床,但剛一躺下,一具綿軟又溫熱的身子便靠了過來,他順手摟住,低頭一看,南煙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己滾到了他懷里,半夢半醒之間,膩膩乎乎的問道:“皇上回來了?”
“嗯,你快睡。”
雖然這么說著,可南煙安靜了一會兒,卻睜開了眼睛。
聽著外面的聲響,說道:“都這么晚了。”
“今天事情多。”
“妾聽說,皇上已經把那幾家人都安置好了。”
“安置是安置了,但見這些人也是要花時間的,而且,明天才是正式的談,在這之前,許多話是要先說清楚的。”
南煙道:“人都死了一個,關也關起來了兩個,剩下的就是兩個人了,誰來談啊?”
“自然是那個宋家的公子。”
提起這個,祝烽稍微精神了一些,南煙也看到他的眼睛映著燭火,熠熠生輝,輕聲說道:“妾也聽說,那位宋公子器宇軒昂,看上去是個不凡的人,而且皇上今天跟他談了不短的時間呢。”
祝烽點頭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白龍城,倒是也有些人才。”
“皇上打算用他?”
“既然他們家是主張獻城的,那自然是要給些賞賜,用他們家的人,算是最體面的賞賜了,而且這個人的品貌也不壞。”
“將來朕經略西域,需要一些更了解西北的人。”
南煙點點頭。
原本之前,祝烽是打算重用顧以游和佟斯年的,可惜,佟斯年斷了一只手,入仕途是很難的了,顧以游跟他兄弟情深,共同進退,一起隨特使團遠赴安息國,雖然是人盡其用,但,多少也有些可惜。
白龍城的這些家族一直跟西域諸國保持著商貿上的往來,讓他們參與到經略西域的事務中,的確是雙方互利的事。
南煙說道:“既然他們家本身就是同意獻城的,那還有什么好談的?”
祝烽長嘆了口氣,道:“雖然同意獻城,但該爭取的利益,他肯定還是要幫他們城中的人爭取,比如將來的賦稅、兵丁問題。朕不會再在西北設置其他的都護府,白龍城就直接劃歸沙州衛管,到時候兩邊如何平衡,也是他要去跟陳紫霄吵架的。”
南煙道:“皇上讓陳大人去跟他談?”
“那是當然,難道還要朕去談嗎?”
“……哦,也對。”
南煙自己都笑了笑,覺得有些犯糊涂了。
雖然這件事一直是祝烽盯著辦成的,但皇帝不可能親自去跟一座城的人談論這些事情,具體的談判事宜,自然是交給臣子們去做。
祝烽道:“也是朕在來之前沒有考慮周詳,否則,應該把內閣的人帶一兩個過來。”
“這些事,最好讓他們去辦。”
南煙道:“內閣的人本來就不多了,皇上若再抽調人手,那魏王辦事就要吃力了。”
提起這個,祝烽嘆了口氣,隨即又皺起眉頭。
沉聲道:“吃力?知道吃力就好,他倒是會找事。”
“嗯?”
南煙聽著這話聲氣不對,轉頭看向祝烽:“皇上,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道:“也沒什么,等朕把這里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早些啟程回去就是。”
南煙看著他,眼角多了一些倦怠的紋路。
看得出來,他也是很累了,所以太讓人煩心的事,他甚至都不愿意多提。
于是輕聲說道:“妾知道了。”
一邊說,一邊將手放到他的胸口,輕輕的往下撫著幫他順氣。
感覺到那軟綿綿的小手用讓人非常舒服的力道輕輕的撫著自己的胸口,祝烽也覺得胸口淤積的東西被撫平了一些似得,低頭看了一眼南煙,輕輕的笑了笑。
兩個人就這么依偎著,要醒不醒,要睡不睡的。
過了一會兒,祝烽突然說道:“對了,那個謝皎皎過來見你,你們說了什么?”
一提起這個,南煙也來了精神。
她睜開眼看向祝烽,笑道:“皇上猜猜看。”
祝烽瞥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說道:“還有什么好猜的,不就是黎不傷的事嗎?”
“皇上也知道了?”
“朕還沒遲鈍到那個份上,”
祝烽道:“白天黎不傷領著他們幾個人來見朕的時候,就是這個謝皎皎,眼睛像是被牽在他身上似得,哪怕是在跪拜朕的時候,也盯著他不放。”
“都這樣了,朕還看不出來?”
他說著,又搖了搖頭:“還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南煙笑道:“誰說世上只有羞羞怯怯的女孩子,也有女孩子可以直率爽朗,喜歡誰就直說,不用遮掩的。”
祝烽低頭看了她一眼,道:“她跟你直說了?”
“嗯。”
“那你怎么說?”
南煙說道:“妾還是之前的那個態度,黎不傷若能早些成家立業,自然是妾所樂見的,而且這個姑娘……就像是老天給他塑了這么一個人似得。”
祝烽道:“你是說,她會驅狼這件事吧。”
“皇上也知道了?”
“朕聽人說了。”
“皇上不覺得嗎?他們兩,一個會驅狼,一個——就像一頭狼似得,這難道不是天作之合?”
“若黎不傷真的能娶了這位謝小姐,且不說別的,對他自己也是有好處的啊。”
祝烽看了她一眼:“怎么,需要朕為他們指婚嗎?”
南煙一聽,急忙搖頭:“不不不。”
“皇上,妾也說過了,不管我們怎么期望,可這件事畢竟是黎不傷自己的事。我們可以期盼,但最后做決定的,還得是他自己。”
“況且,男女之間的事,若沒有那一點感情,拿什么來支撐后半生呢?”
祝烽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說道:“沒錯,男女之間的事,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但再怎么簡單,不能把那一點感情給略去,否則后半生兩個人相對著,比什么都煎熬。”
“那你看著,他們兩,有這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