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衣繼續說道:“甚至——就算待會兒回宮之后,咱們能夠不動一兵一卒,順利的說服那些朝臣們,還有一件大事擺在我們的面前。”
“若不能處理好這件事,天下一樣會亂。”
祝成軒的呼吸都緊繃了起來。
他問道:“鶴衣大人,你說的是——”
鶴衣看著他,一字一字的說道:“臨朝聽政。”
祝成軒的心意沉。
鶴衣鄭重的說道“殿下,之前雖然你也有數次監國的經歷,但那個時候,都有其他的朝臣輔佐。而且,你只是處理一些京畿地區的要務,其他的大事,都是將奏折直接送到皇上那里等候批閱,然后你再交給六部去辦。”
“但這一次不同了。”
“皇上遇刺,不可能再起來處理大事,批閱奏折,而天下有那么多大事需要處理。”
“殿下,你必須要——臨朝聽政。”
一聽到這話,祝成軒的臉色更凝重了一些。
如果說過去的監國,是他在皇帝離開京畿重地的時候為他撐起一面,那現在,他就必須得要撐起整片天了。
看到祝成軒蒼白的臉上格外凝重的臉色,鶴衣心里也明白,這對他來說,是個太大的挑戰。
只是現在,他沒有別的選擇。
若不接受挑戰,若挑戰失敗,都意味著敗亡,更意味著天下大亂,萬劫不復。
于是輕聲說道:“殿下要有個心理準備。”
祝成軒沉默了很久,又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聲,便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覆在他漆黑的眼瞳上,看不出他此刻的眼神和心情到底如何。
鶴衣也不再多說什么,只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馬蹄陣陣,很快便帶著他們回到了皇宮。
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后,甚至都不及等周圍的人上前相迎,南煙馬不停蹄的便往前走。
這個時候,天色漸漸變亮,眾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臉色非常難看,蒼白得幾乎沒什么血色,眼睛里滿是血絲,模樣都有些嚇人。
再加上,她身上那股從天牢里帶出來的煞氣……
祝成軒跟在她身邊,擔心的說道:“貴妃娘娘,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
阮恒舟也說道:“是啊。”
南煙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祝成軒,說道:“本宮沒事。等去了玄穹寶殿之后,再休息不遲。”
她必須保證朝臣那邊不出錯。
鶴衣道:“走吧。”
他也知道,南煙不確定這一點是不會輕易放松的,便也不再多勸,眾人穿過了玄穹門之后,便到達了玄穹寶殿。
這個時候,太陽出來了。
初升的太陽散發出萬丈光芒,照在玄穹寶殿屋頂那五彩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絢爛的光芒。
被那光芒一閃,南煙的眼前又是一花。
這一次,她用力的撐住了自己,雖然眩暈但沒有倒下,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走到大殿門口,幾個守門的也是徹夜未眠,但一個個都強打起精神,一看到他們來了,立刻跪下叩拜。
“拜見貴妃娘娘,拜見魏王殿下。”
南煙問道:“里面的人,如何?”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守將說道:“娘娘和殿下走后,里面的朝臣們就一直很安靜,都沒有再鬧過了。”
“哦?”
聽到這個,南煙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朝臣們的安靜,可未必代表著聽話。
有的時候,他們越是安靜,那么隱藏在表面平靜下的風浪就可能越大。
想到這里,南煙的眸子沉了下來。
她一句話沒說,只抬了一下下巴,幾個守門的士兵立刻將大門推開,隨著吱呀一聲悠長而低啞的嘶鳴,玄穹寶殿的大門打開了。
陽光,立刻從南煙的背后照進了這個晦暗而沉悶的大殿里。
所有的朝臣,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已經找到椅子坐下睡了一覺,而有的武將還一直站在窗邊,冷冷的等待著他們的宣判,當一看到大門打開,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
幾十上百雙眼睛灼灼的看向站在門口的人。
南煙慢慢的走了進來。
而這一次,所有的朝臣們都一言不發,甚至也沒有立刻跪下行人臣之禮。
他們只是冷冷的盯著南煙,一直走進來,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跟在南煙身后的魏王祝成軒,大理寺少卿阮恒舟,以及——前任內閣首輔,鶴衣!
一眾人都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大家原以為,昨天晚上貴妃算是在這里吃了癟,肯定要回去找人幫忙,她能找的自然也就是她的舅父,現任內閣首輔顧亭秋,所以,一些老臣們已經準備好了他們鋒利的言辭,要對付顧亭秋。
卻沒想到,來的是鶴衣。
這一下,讓他們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而鶴衣走上前來,臉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和過去每一次在朝廷上面對皇帝和群臣時一樣,平靜的說道:“諸位,見到貴妃和魏王殿下,為何不拜?”
“難道,皇上這一傷,傷得你們都忘了人臣之禮了嗎?”
眾人又是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立刻,有些人叩拜下來。
“拜見貴妃娘娘,拜見魏王殿下。”
一看到有人叩拜,其他一些態度模棱的人也都猶豫著,相繼跪拜了下來。
大多數人一跪,剩下的幾個老臣孤零零的站著,就顯得格外的突兀,人就是如此,不僅從眾,也怕突出,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嚴故他們也只能慢慢的跪拜下來,伏地磕頭。
“微臣拜見貴妃娘娘,拜見魏王殿下。”
南煙回頭看了鶴衣一眼。
雖然心里松了一點點,可她的臉上并沒有放松,仍舊是嚴肅到冷凝的表情。
她并沒有立刻讓眾人平身。
而是走到那幾個老臣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說道:“嚴大人,張大人,葛大人,你們之前一直在追問皇上遇刺的案子查清了沒有,現在查清了。你們,要看卷宗嗎?”
幾個跪在地上的人對視了一眼。
葛云禮低著頭,沉聲說道:“娘娘,這個卷宗,微臣等自然是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