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神情復雜的說道:“皇上,真的要讓她去嗎?”
祝烽說道:“她去與不去,朕都做不了這個主,也不該由朕來做主。”
南煙擰了一下眉頭。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當然,皇帝富有四海,統轄萬民,的確是可以命令別人做任何事,可就算他能統轄外民,許妙明也是方外之人,更何況,還是仁孝皇后的妹妹。
于情于理,祝烽似乎也都不應該對她的行動有所限制。
可越是這樣,南煙越是放心不下。
許妙明的出現,和恒生行給她發出帖子讓她來做陪客的事情,都顯得太過巧合,也太過詭異,現在祝烽只帶著她,還有黎不傷他們這些人,就算人數不少,可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強龍難壓地頭蛇,萬一再發生什么意外——
之前在黎不傷府上遇刺那件事,已經是一場過于可怕的噩夢了。
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那,妾也要去!”
祝烽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帖子上也說了要邀請你。不過,你真的要去?”
“當然!”
南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也不去顧忌自己身為貴妃的身份,其實是不應該在外面這樣拋頭露面的,而祝烽見她這樣,竟也并不阻攔,只說道:“要去可以,但你必須跟朕保證,不亂說話,不亂行動。”
南煙抬頭看向他。
祝烽也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最重要的是,時刻跟在朕的身邊!”
聽到這句話,南煙抿了抿嘴,露出了一點笑意,輕聲說道:“妾知道啦。”
祝烽這才點點頭,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行了,你去準備一下吧。對了,既然是要去赴宴,你身邊最好也帶兩個人。冉小玉,她好些了沒有?”
雖然祝烽這一次過來,明面上跟著黎不傷和他的人,暗地里,還有一批人跟著,但不管怎么樣,他還是希望南煙身邊貼身的人能可靠一些。
過去的冉小玉,就是這樣。
可是,自從到翠滄縣見到她身體孱弱的樣子,直到現在,她幾乎一直都是病懨懨的,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她都一直在養身體,南煙也不讓她隨便動換。
南煙立刻說道:“她那個樣子,還得養一養。”
祝烽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她不該是這么孱弱的人,一直好不起來,你倒是要看看,她到底病在哪里。”
南煙輕嘆了口氣:“能病在哪里呢?”
聽到這句話,祝烽的眼角也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是啊,能病在哪里呢?
就連他自己,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因為噩夢而滿身冷汗,甚至抽搐不已,這一切,哪怕他自己不說,南煙也都看在眼里。
葉諍的死,只是一個開始。
留給身邊的人的痛苦,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想到這里,祝烽的神情也黯了一下,沉聲說道:“你再去看看她吧。”
南煙點點頭:“是。”
到了下午的時候,南煙果然去了她住的那間小屋,自從進入了許妙明的府上之后,冉小玉就更不怎么見人了,一直住在這個小屋子里,這兩天也只有這邊服侍的那幾個少女按時給她送藥送飯,可南煙走進去的時候,看到桌上的飯菜幾乎都沒動。
她一個人靠坐在床頭,呆呆的看著窗外。
春光明媚,可她的臉上,全是沉沉的死氣。
南煙輕聲道:“小玉……”
冉小玉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聽到了一樣,慢慢的抬起頭來,看了南煙一眼,又愣了一下,便要撐著起身給她行禮。
“娘娘……”
“行了!”
南煙一把將她按了回去,坐在床邊,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說道:“為什么不吃?”
冉小玉也看了一眼,淡淡道:“吃不下。”
“吃不下也該吃一點,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的身子是靠什么養的。”
“你這個樣子,是要一直病下去嗎?”
“本宮原本還想著,今天這么重要的事,若是你能跟著本宮一起去,那就萬無一失,可你這樣,本宮也是沒辦法帶你出門的。”
她說這些話,原本是想要激起冉小玉的責任心和好勝之心。
畢竟從兩個人認識之處,對于她的事,冉小玉可謂出生入死,從無怨言,總是搶著將最危險的責任扛在自己的肩上。
但這個時候,聽了南煙的這些戶,她反倒沒什么反應。
人好像有些呆滯的,定定的坐著。
南煙的眉心一蹙,輕聲道:“小玉?”
“啊……?”
冉小玉又抬頭看向她,呆了一會兒,才問道:“娘娘今天要去哪兒啊?”
南煙沉默著看著她,半晌,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本宮要跟著皇上去赴恒生行在九曲樓設下的酒宴,不知道他們懷著什么心思。”
冉小玉無聲的點了點頭,好像不知道該說什么。
南煙看著她這樣,心里好像扎著什么東西一樣,過了許久才慢慢說道:“你還是得吃些東西,人餓著只會越來越虛,有病也會越來越嚴重。小玉,本宮知道你經歷了什么,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你自己也要明白一點,不管你做什么……離開的,都已經離開了。”
“若他還在,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會如何?”
冉小玉沒有說話,南煙看著她的有些呆滯的眼睛里隱隱的閃爍著一點光,她竟然好像是認真的在考慮,如果葉諍看到自己這樣會如何。
南煙說道:“他會笑破肚皮的。”
“他肯定會笑你,離了他就是不行。他一天不在,你就這么病懨懨的,全然不像當初那個冉小玉了。”
“你要讓他這樣取笑你嗎?”
冉小玉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向她,輕輕的搖了一下頭,說:“他不會的。”
南煙道:“不會?你是說,他不會取笑你?”
“照他那個性格,不取笑你才怪呢!”
冉小玉又搖了搖頭,說道:“我說不會,不是他不會取笑我。”
“我是說,他不會想要再見到我。”
南煙的心忽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