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時候,冉小玉動手了沒有?”
祝成瑾的聲音雖然是在耳邊響起,卻又好像從十八層地獄里傳來,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南煙額頭上的冷汗滴落下來,將自己的撐在地板上的手背都淋濕了。
她知道,這是祝成瑾的計劃。
他故意在這個時候將一切都告訴她,讓她一心只能擔心祝烽的安危,其他的,什么都想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確,也已經成功了。
南煙的腦海里不斷閃現著當初在黎不傷的府上,解石手持利刃刺入祝烽胸口的那一瞬間,那噩夢一般的經歷和連在夢中都能聞到的血腥味一直像夢魘一樣糾纏著她,好不容易,經過了這些日子兩個人的朝夕相處,她總算平復了心頭的傷痛。
卻沒想到,祝成瑾一句話,就輕而易舉的將她心頭的傷疤血淋淋的撕開。
一想到這一刻可能發生的事,甚至,祝烽也許已經——
她就心如刀絞。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
雖然整顆心都要陷落入絕望當中,但她還是逼著自己清醒起來,她不僅需要清醒,更需要堅強。
就像當初,祝烽真的身受重傷陷入昏迷的時候,她雖然也痛不欲生,卻還是得站出來,撐起眼前的一切,也是因為那樣,他們才順利的走過了那一道坎。
現在,也一樣。
想到這里,南煙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將眼中已經盈眶的淚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抬頭用通紅的眼睛瞪著祝成瑾:“小玉她不會的。”
祝成瑾微微一挑眉。
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這個本應該是嬌滴滴養在深宮的貴妃,竟然還沒有被擊垮,不僅沒有,她的眼神中的倔強,也是祝成瑾前所未見的。
連他也有些驚訝的皺起了眉頭。
“你說什么?”
“我說,小玉她不會的,她不會像你說的那么做。”
“她是我的人,她跟在我身邊那么多年,受我的調教,也受皇上的影響,她不可能這么做。”
祝成瑾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說道;“你以為,一個跟狗一樣的奴婢跟在你身邊一段時間,就會跟主人一樣了嗎?若是如此,那天底下的狗不是都應該穿衣戴帽,識文斷字了?”
“可惜,狗就是狗,這些奴婢是永遠也變不成人的。”
“你以為她跟在你身邊就會受你的感召?別忘了她本來是什么人,她本來就是罪臣之后,她進宮就是來報仇,就是來殺人的!”
聽到他的論調,南煙的心頭涌起了一股惡心的感覺。
冉小玉,葉諍,甚至小順子聽福玉公公他們,他們也許都是為皇族賣命的人,可是,祝烽和自己從來沒有把他們當做奴婢奴才,更不像祝成瑾所說,把他們當狗。
南煙冷笑道:“原來在你的眼里,自己腳下的人就跟狗一樣。”
“難怪,你會毫不憐惜的折磨死那么多人。”
祝成瑾也冷笑著,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反倒站起身來,高高在上的展開雙臂,冷傲的說道:“我是真命天子,江山社稷都是我的,他們不是狗,是什么?”
南煙看著他,越發證實了自己剛剛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覺。
“你,”
她咬著牙,沉聲說道:“根本就是個瘋子。”
“哈哈哈哈……”
祝成瑾大笑著說道:“瘋子也好,天子也罷,總之現在,你在我手里,葉諍在我手里,冉小玉就一定會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我要做的事情,也一定會做成。”
說到這里,他的眼中閃過了一點寒光:“不信的話,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南煙的眉心一蹙:“打賭?打什么賭?”
“就賭——”
祝成瑾說著,微微瞇了一下眼睛,這個時候,房子一邊的燭臺上燭火微微晃動了一下,連帶著他的眼中也閃過了一道冷光,他對著南煙說道:“三天之內,有沒有‘好消息’傳來。”
南煙一聽這話,臉就沉了下去。
雖然她從下江鎮坐船出發到這里用了不止三天,但那是因為他們的的船上只有陸臨川一個人劃船,而且沿途一直跟著運糧船,所以速度很慢,幾乎跟出來游玩差不多了。
但是,如果是他們這些熟悉水路,擅長在水上行舟的人,三天時間也足夠他們從下江鎮過來了。
就算時間不夠——
自己已經離開了這么多天,誰能保證,冉小玉會在什么時候動手?
看著祝成瑾信心滿滿的樣子,就好像在她來的路上,冉小玉已經動手了,現在,他們只等一個結果了。
南煙咬緊了牙。
祝成瑾道:“如何?賭還是不賭?”
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就算要賭,那賭注是什么?”
祝成瑾笑了笑,再低頭看向南煙的時候,那目光就像是打量砧板上的一塊肉似得,眼神讓南煙覺得惡心欲嘔。他慢慢說道:“若三天之內,有‘好消息’傳來,那你就隨了我,如何?”
“這也不算委屈了你,要知道,在我離開金陵之前,你本就該是來侍奉我的妃子。”
“如今,我只是拿回該屬于我的東西而已。”
其實,南煙倒也并不意外他會提出這個條件,畢竟對于一個曾經登基為帝的人來說,屬于自己的東西,他都不會放手,眼前的祝成瑾更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想要把過去的一切都重新找回來。
只是,聽到他說自己是個“東西”,南煙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她冷笑著說道:“但,這對我來說,算什么賭注?”
祝成瑾說道:“的確,這對你來說好像的確不算是什么賭注。不過沒關系,我這里還有一個,你聽了,也許會感興趣。”
南煙看著他:“什么?”
祝成瑾盯著她,一字一字的說道:“如果,三天之內,外面有‘好消息’傳來,那——我就帶你,離開星羅湖,離開天罡連環塢,如何?”
南煙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