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陸臨川的臉色就變了。
南煙看著他的臉都紅了,臉上浮現出了被人冒犯的怒意。雖然之前在他送南煙去星羅湖的一路上,兩個人一直都是針尖對麥芒的,但還從來沒有看到他露出這么生氣的表情。
南煙都有些意外,道:“怎么了?”
陸臨川怒目瞪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問我這話,分明是想說,我就是天罡連環塢的叛徒,是我背叛了天罡連環塢,背叛了我的義父,對不對?”
“原來,在貴妃娘娘的眼里,我是這種人。”
聽到他這么說,南煙更有些詫異了。
說實話,朝廷派兵進入星羅湖,天罡連環塢覆滅,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而身為駱星文的義子的他,卻好好的待在祝烽的身邊,甚至還有要進入朝廷做事的打算,自己會這么猜測,也不算空穴來風。
怎么他反倒這么生氣?
敢做不敢當?
只見陸臨川又冷笑了一聲,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跟貴妃娘娘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到底年輕氣盛,身份又是駱星文的義子,大概從小到大在星羅湖內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竟然就這么轉身大步的離開了。
南煙詫異的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若水立刻說道:“這個人也太無禮了吧,竟然敢這么跟娘娘你說話!”
“應該告訴皇上,治他個大不敬之罪!”
南煙回過神來,輕笑了一聲:“跟他計較什么?”
陸臨川畢竟出身星羅湖,大概從小到大也沒去過什么別的地方,不知道朝廷的規矩,更不知道對貴妃說話若是這樣的態度早就被打板子了,所謂不知者無罪,南煙倒也不太想從現在開始就把他框住,只是對于他突如其來的惱怒有點奇怪。
自己到底怎么委屈他了?
心里這么想著,但又不好再上去追問,南煙也沒心思再逛了,溜達了兩步就回房去了,估摸著祝烽該回來了,便傳話讓小廚房準備一些飯食,沒一會兒,下面的人送了一些清淡的湯飯上來,南煙剛坐下,祝烽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桌上的吃的,他笑道:“正好餓了。”
南煙便立刻讓他坐下,自己為他布菜,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兩個人都沒吃東西,之前精神緊張不覺得餓,現在一放松下來肚子里真的就空蕩蕩的,祝烽接過碗來,就著幾樣小菜就扒了一碗飯,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
南煙道:“皇上不多吃一點?”
祝烽道:“這就夠了。”
南煙搖搖頭:“皇上如今的飯量比之前少多了。前兩年一頓還吃好幾碗呢。”
祝烽拿著手帕擦了擦嘴,笑道:“年紀大了,也得知道養身。貪吃貪睡都不是什么好事,你也是。”
南煙乖乖的點點頭。
她看著祝烽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想了想,問道:“皇上剛剛過去,見到簡若丞了?”
一提起“簡若丞”,祝烽原本勾著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
看了她一眼。
然后冷道:“見到了,又怎么了?”
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心里還在發酸,連話都不好好說,南煙也不跟他置這個氣,自己捧著碗慢慢的吃東西。
她不問了,祝烽反倒有些穩不住,吃完了飯仍舊坐在飯桌邊,一直看著南煙吃東西的樣子。
南煙抬眼睇了他一眼。
“皇上一直看著妾做什么?”
祝烽道:“你怎么不問了?”
“問什么?”
“問——問朕跟簡若丞說了什么。”
南煙哼了一聲:“妾哪敢多問?皇上話里帶刀子似得,還不知道那句話不對,妾的小命就不保了呢。”
聽到她這明顯挖酸的話,祝烽有些想笑,又想憋住,一張嘴抿得像一條細線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想問就問,朕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人嗎?”
南煙大大的“哼”了一聲。
看著兩個人這樣又要吵,又不吵的樣子,一旁服侍的小順子和若水都有點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兒,祝烽終究憋不住,說道:“朕跟簡若丞談了一會兒,他之前的事,朕都已經知道了。但朕最要緊的,是想知道他接下來打算去哪兒,做什么。”
南煙原本還在吃飯,聽到這話,也放下了碗筷。
認真的問道:“他怎么說?”
祝烽看了她一眼,道:“他打算出家。”
“你怎么這么平靜?”
南煙抬眼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皇上想妾做出什么反應來?”
看著南煙竟然真的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祝烽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但立刻回過神來:“是不是,妙明已經告訴了你了?”
南煙道:“剛剛妙明道長就跟妾說了。”
“哦……”
祝烽微微挑眉,再想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你覺得,如何?”
南煙笑了笑,說道:“這是簡二公子自己的事,妾身為貴妃,管天管地也只能管著后宮那方寸之地,一個人要去哪兒,去做什么,還是只有他自己能決定。”
祝烽道:“朕當然知道,你做不了他的主。”
“朕只是問你,你覺得他這樣的選擇,好不好?”
南煙想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其實,妾更希望的是他能留在朝廷,以他的所學所知為皇上效力。但,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想來他心里的創傷很難治愈的……”
聽到這話,祝烽的神情也黯然了下來。
被人滅了滿門。
這種痛苦,常人只聽著都覺得挖心,可他親身經歷,只能說,人還清醒,還能做事,就已經是非常堅定的心性了。
只是,大仇得報,許多人的心里都會無比的空虛。
甚至有人會就此走上絕路。
在這個時候,再讓他回到朝堂,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南煙輕聲說道:“妙明道長對他的心意,妾已經知道了。就算不說什么男歡女愛,他身邊能有這么一個人引渡著他,也是好事。況且,妙明道長平常就會四處布道,簡二公子跟她在一起,還能教書育人,算是最好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