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山,南煙就看到整個山頂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草木也修建得整整齊齊,看著不像是一個山頂,倒像是御花園內的一處草地。
原來,前兩天祝烽就是讓人先過來收拾的?
不過這也耗費不了兩天時間啊。
南煙這么想著,但祝烽已經帶著他們慢慢的走過去,心平和永平都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尤其是永平公主,從未見過這么多高高矗立的石碑,一種說不出的威嚴感壓在她的頭上,小姑娘嚇得都不敢說話,只用力的抱著宜妃的脖子。
宜妃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呼吸都屏住了。
她小心的問南煙:“姐姐,這里是——”
南煙回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高皇帝將父母親眷,還有曾經跟他一道打天下的功臣的墓碑都立在了這里。”
宜妃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要知道,她的父親乃是左柱國黎長山,也是曾經跟隨高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但她從沒聽說過這個。
南煙道:“當然,這里的都是在建國前就過世的。”
宜妃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祝烽已經走到了這些石碑中最高最大的一座石碑前,對著他們說道:“你們都過來。”
南煙之前來過,自然知道那就是祝烽的祖父,高皇帝的父親的石碑,便立刻帶著宜妃和兩個公主走過去,下面的人奉上了香燭紙錢,南煙和宜妃跟在祝烽的身后上了香,然后便讓兩個小公主跪在石碑前燒了一些紙錢。
這樣的祭典,不像是一國之君祭典自己的祖父,反倒像是一個尋常的富家翁,帶著妻妾和兒女來祭典自己的先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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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顯得格外的家常又溫暖。
宜妃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有這么靠近皇帝的時候,又是激動又是小心,做什么事都跟在南煙的身后。
不一會兒,祝烽領著他們走到了一處高大的石碑前。
宜妃抬頭一看,頓時臉色變了一下。
那石碑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故貴妃秦氏諱惜兮之墓。
是秦貴妃。
她雖然身為左柱國的女兒,但黎長山為人謹慎,在尤其在建國后沒多久就病逝了,黎盼兒對高皇帝一朝的事所知不多,只隱約聽說過這位秦貴妃的名號。
最重要的是,她是秦若瀾的姑母。
黎盼兒別的不知道,但對于貴妃和秦若瀾之間的齟齬,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原本以為,貴妃只會草草的祭拜這位貴妃,但一回頭,卻見南煙站在這位秦貴妃的石碑前,臉色有些蒼白ꓹ眼睛卻是紅紅的,臉上浮現著淡淡的哀傷的神情。
她ꓹ竟像是很難過的樣子。
宜妃輕聲道:“姐姐。”
南煙像是猛地回過神ꓹ回頭看向她:“嗯?”
宜妃道:“姐姐要祭拜秦貴妃嗎?”
這是當然。
南煙這一次催促著祝烽早一些過來,也是因為她想要來祭拜自己的母親——哪怕,這里連個衣冠冢也不是——而且ꓹ她心里也很明白ꓹ她和這位秦貴妃的關系ꓹ只能永遠的埋在她的心里,對于別人來說,秦惜兮的身份永遠只能是高皇帝的貴妃,是秦若瀾的姑母。
于她而言,不過一個長輩。
于是ꓹ南煙紅著眼睛ꓹ微笑著道:“是長輩啊。”
宜妃沒想到她竟有如此的心胸ꓹ便也帶著永平過來ꓹ親自祭拜了這位秦貴妃。
而南煙也把心平叫過來,讓她跪下ꓹ柔聲說道:“好好的給太妃磕頭。”
心平不太明白為什么母親的神情顯得那么肅穆,不過ꓹ平日里愛笑愛鬧的她一到這個地方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大概是被這里的氣氛所影響,她跪下來,認認真真的朝著秦惜兮的墓碑叩拜。
等到南煙起身的時候,祝烽站在她的身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南煙回頭看向他,只微微笑了笑。
接著,他們拜祭了這里所有的石碑,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看得出來,大家都有些累了。
南煙輕聲道:“皇上,要不要先回去了?妾看永平有些累了。”
祝烽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小小的姑娘從沒有這么長時間起起跪跪的,膝蓋都有些站不直了,但還是乖乖的跟在娘親的身邊,一旁的心平還牽著她的手軟語安慰她。
祝烽道:“再有一會兒就好了。”
南煙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他們已經擊祭拜了這里所有的人,還有一會兒,要做什么呢?
難道——
她突然回過神來,只見祝烽已經慢慢的往前走去,而他腳下,有一條看上去像是新辟出來的路,通向前方一個看上去人跡罕至的地方。
這個山頂,南煙并不是第一次過來,她也還記得,除了剛剛他們祭拜的那些先人的石碑之外,這里還有一塊,處在荊棘叢中,原本是沒有多少人知曉的。
宜妃還不太明白,輕聲道:“姐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南煙回頭對著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宜妃也不知道怎么的氣氛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不止是她,連她懷里的永平公主也察覺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眨著大眼睛看著前方的皇帝,心平也乖乖的牽著南煙的手跟著他們一路走過去。
再這條小路的盡頭,矗立著一個石碑。
而南煙一看,就發現了問題。
她當年在荊棘叢中找到這塊石碑的時候,這塊石碑被風雨侵蝕得很厲害,石碑的四角都殘缺不堪,上面的字幾乎都快要看不清了,可現在,矗立在前方的那塊石碑卻是高大完整,看上去甚至比剛剛那些經常受到上善師等人照拂得石碑還要更新一些。
而且,南煙記得很清楚,那石碑上的字,是倓國的文字。
那文字,還是她的父親,博望侯司伯言所留。
可是現在,當她走過去的時候,卻看見那塊嶄新的石碑上空無一文。
是一塊無字碑。
南煙驚了一下,轉過頭來,愕然的看向祝烽。
這——
祝烽站在這塊石碑前,臉色蒼白得如同縈繞在周圍的霧氣,面色凝重卻看不出悲喜。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心平,永平,過來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