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不需要我,那也是我跟她的事,輪不到別人來管,你也一樣。”
“我早就說過,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你騙我起,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們這夫妻一場。我保你的命,留你下來,不過是讓她安心。若有一天她不能安心的時候,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雖然早已經聽到過這句話,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存在不過是這樣的意義。
可是,當再一次從黎不傷的口中聽到這樣冷酷的話,謝皎皎還是忍不住的心如刀絞。
眼淚,也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她痛苦的道:“你——”
“不必做出這幅模樣。”
黎不傷的眼中沒有一點感情,甚至連溫度都沒有,哪怕是謝皎皎在荒原上馴服過那么多的野狼,也從來沒有面對這樣冰冷的眼神。
他說道:“早一點認清這個現實,對你我都好。”
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像是無比沉重的重錘,一擊又一擊的打在謝皎皎單薄的身體上,她幾乎要支撐不住的倒下,但兩只纖細的手臂始終撐在床榻上,支撐著自己。
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滴落在手背上。
一個女人最悲哀的處境,莫過于此。
她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失去了,而唯一讓她與世上尚有羈絆的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娶她,留下的目的,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這世上,有比這更悲哀,更荒唐的事嗎?
“哈哈,哈哈哈哈……”
謝皎皎一邊搖著頭,一邊大笑了起來。
黎不傷站在黑暗當中,聽著她這樣的笑聲,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笑什么?”
謝皎皎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即便這樣大笑,她的眼淚也沒有停止過,在聽見黎不傷發問的時候,她淚流滿面的抬起頭來,只是對面的這個人,只能聽到她的笑聲,卻看不到她的淚。
她說道:“我笑,笑我自己,也笑你。”
黎不傷道:“笑你什么?笑我什么?”
謝皎皎道:“笑我可笑,笑你可憐。”
“你可笑,我可憐?”
黎不傷聽到這句話,也冷笑了一聲:“你不覺得,你自己更可憐嗎?”
謝皎皎道:“你說得對,是因為我一開始就在騙你,所以你不再相信我,你這樣對我,我如今這樣的下場,是自己咎由自取。所以,我不可憐,我只是可笑——可笑自己雖然騙了你那么多事,但我的心意從來沒有騙過你,可你偏偏不信我的心意。”
黎不傷冷冷的站著,無動于衷。
謝皎皎看著那雙在黑暗中平靜無波的眼睛,忍不住又笑著搖了搖頭,淚水紛紛落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說道:“可你,比起我可笑,你更可憐。”
“你這么多年,費盡心機,甚至——就為了她。可是,她的眼里可曾有過你?”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看到黎不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像是心口被扎了一下似得。
謝皎皎的笑更凄苦了幾分,在黎不傷的面前,不管她怎么做,都不值得他一絲一毫的動容,而貴妃——哪怕只是提起她的名字,都會讓黎不傷神不守舍。
相比之下,自己這一身狼狽的樣子,真的太可笑了。
這時,黎不傷又冷冷的開口道:“你不必說這些沒用的,她的眼里有沒有我,是她的事,我在不在意,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我若在意,這些年也就不會這樣活著。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在我——之前,她不能有任何意外。”
“意外?”
這兩個字,讓謝皎皎的眼神瞬間冷了起來。
她慢慢站起身來,直視著黑暗中那雙冰冷無感的狼眼,道:“你真的以為我要加害她?還是你以為,這位貴妃娘娘還是個弱不禁風,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嗎?”
黎不傷只冷冷的看著她,不說話。
謝皎皎一步一步的走向他,道:“我告訴你,她不是。”
“咱們這位貴妃娘娘太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如何讓自己活得更好了。”
“若非如此,宮中那么多的嬪妃,為什么只有她圣寵不衰,雖然不是皇后,卻連當年的皇后都比不過她的尊榮。她明明在皇帝的身邊享受榮華富貴,卻還能讓你對她死心塌地。你以為,這是一個弱不禁風,心無城府的人能做得到的嗎?”
“你別天真了!”
說完這句話,她正走到了黎不傷的面前,晦暗的光線下,那雙森冷的狼眼甚至閃爍著一點懾人的綠光,令人心驚膽寒,而謝皎皎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眼睛,一只手甚至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襟,咬牙道:“她從來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黎不傷也冷冷的看著她,沒有絲毫動容。
道:“如果不是,那就太好了。”
“如果她真的不是,那么在我事成的那一天,也許她會更從容一些。”
“我和她,也能更順利一些。”
謝皎皎的心口頓時一痛。
可就在這時,黎不傷抬起一只手,慢慢的撫上了她抓住自己衣襟的那只手,謝皎皎驀地一顫,竟也忘了縮回手去,只感覺到他的大手粗糙卻冰冷,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更將那種冷冰冰的關系呈現在了眼前。
她的手止不住的開始顫抖了起來。
黎不傷,幾乎從來不碰她。
他對她,雖然沒有棄若敝履,甚至在府上,也保留著她作為黎夫人的尊嚴,可是成親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連這樣簡單地牽手的動作,都沒有過。
今夜,他——
就在謝皎皎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黎不傷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但你,最好給我安分一些!”
話音一落,一陣劇痛從手腕出傳來。
謝皎皎還沒反應過來,黎不傷抓著她手腕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一擰,只聽咔嚓一聲。
謝皎皎的手腕,被他硬生生的擰斷了!
“啊——!”
謝皎皎猝不及防,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呼,整個人支撐不住一下子跌倒下去,痛得幾乎快要昏厥,而黎不傷站在她的面前,冷冷的看著她慘白的面孔,痛得汗如雨下的樣子,道:“你這兩天,就在家里好好的養傷吧。”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