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他故態復萌的樣子,南煙搖了搖頭,也不去摘他的逆鱗,只岔開話題,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眼看著時候也不早了,南煙便讓人進來服侍祝烽起身擦拭穿衣,等走出去的時候,已臨近黃昏。
彤云姑姑前來稟報,說家宴就擺在翊坤宮。
祝烽聽了,回頭瞅了南煙一眼:“怎么,這一頓飯你來請的?”
南煙道:“不可以啊?”
祝烽道:“太子他們一家是朕留下的,怎么好你來?”
南煙白了他一眼,道:“皇上也把妾看得太窮了。不過多了三個人而已,還有一個是小孩子,這個東妾還是做得起的。”
祝烽笑道:“你可別把小孩子不當回事,要知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南煙道:“妾還不信,一個小世子就把妾的翊坤宮給吃窮了。”
一旁的彤云姑姑聽著也笑了起來,道:“皇上,娘娘也是難得見到皇上這么開心,況且這一別兩年多,娘娘也有些想念太子和太子妃,還有小世子了,才吩咐今晚一定要在翊坤宮擺宴的。”
祝烽道:“好吧,就遂了你的愿。”
于是兩個人才說說笑笑的往翊坤宮走去,剛走到翊坤宮大門口,就看見太子夫婦站在門口訓斥小世子,只聽太子妃低聲說道:“你看看你,怎么又跑出一身汗來?呆會兒在你皇爺爺和貴妃娘娘跟前,多失禮啊。”
話音剛落,祝烽就背著手走過去,道:“這有什么失禮的?”
幾個人一看,嚇得都站著低頭不敢動,祝烽走過去看了看兩個大人,又看了看跟花貓似得的小世子,然后笑道:“小孩子嘛,調皮一點沒關系。你們也別老管著,難得進宮一次,再管著他就不好了。”
太子和太子妃輕聲道:“是。”
南煙讓彤云姑姑帶著小世子下去洗手洗臉,然后又笑道:“是啊,今晚只是家宴,不用那么拘謹,若是讓小世子覺得我這兒規矩大,將來不想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太子妃急忙陪笑道:“怎么會呢。貴妃娘娘最疼愛長佾的,他做夢都想來呢。”
南煙笑道:“這就對了。”
于是一行人笑著往里走去,屋內早已擺上了大桌,一些冷盤也都上了,雖是家常菜,也都色香味俱,祝長佾剛洗了手走過來一看眼睛就亮了,祝烽便笑著讓眾人落座。太子坐下之后左右看了看,卻沒見到祝成鈞的身影,輕聲問道:“小弟呢?”
一旁的心平道:“他回軍營啦。”
祝成軒輕聲道:“怎么就回去了?”
南煙在一旁悶悶的道:“說什么這一路都沒好好的操練,剛一回京,就讓他回軍營去。”
祝烽道:“他這一路上玩了幾個月了,也歇夠了。這么大的人,疏于操練像什么話?”
說完,拿起筷子來:“都動筷吧。”
大家這才拿起筷子吃起來。
雖說是家宴,可太子和太子妃還是相當規矩,只安安靜靜的吃東西,太子妃間或給小世子夾點菜,但祝烽習慣了平時跟南煙吃飯的時候說笑,是閑不下來的,便說道:“之前日本國那件事,你處理得不多。”
太子一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恭敬的道:“賴父皇天威,日本國人才不敢造次,兒臣不敢居功。”
祝烽點了點筷子,意思他不用這么拘謹,然后說道:“這幾個月都沒讓你把奏折送過來,有什么大事嗎?”
太子道:“之前金陵那邊發生了糧荒,兒臣從川陜兩地調了一些糧食過去,暫解燃眉之急。今年,這兩地征糧就要緩著些。”
祝烽道:“這是自然。”
太子道:“還有一件事,兒臣不敢應允。”
祝烽道:“什么?”
太子道:“再過兩個月,就是父皇的生辰。這一次,日本國的使節就提出要前來為父皇拜壽。包括西洋、南洋諸國也都上表,想要為父皇賀壽獻禮。”
祝烽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他從來不太在意過生日這種事,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宮中擺個酒宴,讓兒孫們來磕個頭,聽見說這一次諸國都要派遣特使過來給他賀壽,他顯然有些猝不及防。
若是接受,那這樣鋪張下來,并不合他的意。
可若是拒絕……
南煙坐在一旁,剛剛夾了一筷子菜給女兒,她原本以為這件事祝烽還是會和往常一樣一口拒絕,沒想到他卻沉默了下來,顯然是另有想法。她想了想,便笑道:“這件事還早,可以從長計議。”
太子立刻說道:“那這件事,兒臣就先放下。”
祝烽也點點頭。
于是一家人也沒有再談國事,大家就簡單的說說笑笑吃完了一頓飯,眼看著天色晚了,祝烽還留太子夫婦和小世子就在宮中過夜,夫婦二人過去就很少跟皇帝這么親近的,太子受寵若驚,還留著太子妃在這邊跟貴妃說了一會兒話才回去。
等到歇下的時候,已經快三更了。
南煙一便服侍祝烽脫衣,一邊說道:“皇上今天累了吧?”
祝烽笑道:“也還好。回京了就是跟在外面的時候不一樣。”
南煙笑道:“這是自己的地方啊。”
說完,又讓人送了宵夜上來,兩碗熬得濃濃的燕窩,祝烽雖然不太喜歡在晚上吃東西,但這些日子因為養傷的關系,倒也習慣了每天晚上被南煙捏著鼻子灌一些湯品,所以這個時候拿過碗來一口喝盡,咂咂嘴將碗丟到托盤上,南煙笑著搖了搖頭,自己拿過一碗來細細的品著。
一邊喝,一邊說道:“妾看皇上今天的意思,太子提的這件事,皇上是打算答應嗎?”
提起這個,祝烽剛一躺下,又忍不住坐起來。
他索性拿枕頭墊在背后,靠坐在床頭,皺著眉頭認認真真的煩惱了起來。
看他這樣,還真是如此。
南煙道:“皇上今年的生辰是打算大辦么?”
祝烽喃喃道:“大辦,倒也不必大辦……”
南煙立刻說道:“可若西洋、南洋諸國的特使都要過來向皇上賀壽,若不大辦,那可有失國體。”
祝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南煙看著他,不解的道:“皇上到底在煩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