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突然出現,老夫人嚇了一跳。
不過,也僅僅是嚇了一跳,轉瞬就平靜了。
她一手帶大的孩子,最是知道,蘇蘊根本不會違抗她的。
重重一哼,老夫人橫了蘇蘊一眼,“你媳婦才褪了高燒,你不去守著你媳婦,跑到這里做什么!成何體統!”
蘇蘊眼底冒著烈烈的光,看了老夫人一眼,一頭沖進來,抬腳朝李媽媽肩頭踢過去。
如一頭發瘋的豹子。
“狗東西,滾開!”
被蘇蘊帶著一身怒氣結結實實踢了一腳,李媽媽頓時身子一歪,倒在一側。
疼的齜牙咧嘴。
蘇蘊一把將蕓娘抱起,轉身朝外就走。
老夫人眼見如此,臉色鐵青,啪的一拍桌子。
“逆子,你要做什么?”
蘇蘊置若罔聞,走的大步流星。
老夫人抄起手邊的茶盞,沖著蘇蘊的后腦勺砸出去,“你給我站住,今兒若敢走出這房門一步,你就休想再回平陽侯府!”
沖天怒氣,快要把老夫人的天靈蓋頂開了。
不知是被老夫人的怒火威懾還是被老夫人的話嚇得,蘇蘊到底停了步子。
蕓娘靠在他的懷里,嚇得瑟瑟發抖,面色蒼白,一言不發。
蘇蘊轉身,冷臉看著老夫人,“母親要處死的,是我的孩子!你問過我的感受沒有?”
老夫人沉著臉,眼底閃著陰戾不明的光。
“你的孩子?蘇陽才是你正兒八經的孩子,這個孽障,算什么東西!朝暉生的,才是你的孩子!”
蘇蘊冷目直視老夫人。
“平陽侯府,若當真有不能納妾的規矩,兒子倒要問問母親,當年大嫂進門,你一口氣給大哥抬了十二房妾室,算什么?”
蕓娘眼底微驚,詫異看向老夫人。
迎上蕓娘的目光,老夫人眸中的怒火,嗖的漲高。
“王氏算什么東西,一個沒有根的孤女,拿什么和朝暉比!”
蘇蘊就冷哼,“這就是了,想當初,大嫂無依無靠,一個孤女,縱然帶了豐厚的嫁妝嫁進來,你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攆走她,不僅攆走她,還要留下她的嫁妝,想要用那十二個妾害死她,如今的朝暉,還不如大嫂當初,娘怎么不下手了?”
面對蘇蘊冰冷的質問,老夫人氣的胸口生疼。
老夫人惱恨蘇蘊貶低朝暉,更惱恨他提起當年那十二個妾室。
她花了大價錢,精心調教了十二個人給蘇掣做妾。
為的就是擠兌王氏,讓她自己個想不開,自己個自盡去。
如此,她便能得了王氏全部的嫁妝。
豐厚的一筆,足夠平陽侯府兩代開銷。
她要把王氏的嫁妝,全部給了朝暉。
然而,誰能想到,那十二個妾室進府不足七天,蘇掣就去打仗了,不足半個月,那十二個人,齊刷刷的集體消失了。
消失的干干凈凈。
至今,她都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關鍵是,消失之前,一同消失的,還有她給她們的首飾銀錢以及屋里所有的值錢擺件兒。
“朝暉是什么,豈是王氏能及分毫,你也拿來相提并論,王氏給朝暉提鞋都不配!”
“朝暉是什么?朝暉就是一條喪家犬,人人喊打的喪家犬,鎮國公當年手段陰毒害死威遠老將軍,全大夏朝的人,都恨毒了鎮國公一家,當然包括鎮國公的女兒,朝暉。”
蘇蘊平靜卻冷冽的回答老夫人。
“大嫂呢?大嫂是三和堂的堂主!人人敬仰,人人畏懼!母親告訴我,大嫂給朝暉提鞋都不配。兒子倒想問問,朝暉,莫非是母親的親生女兒?你這般護著!”
蘇蘊質問的目光,咄咄逼視老夫人。
老夫人原本陰沉的面色,倏地就一白,心頭跟著,狠狠一慌。
李媽媽原本跌倒在地,正要爬起來,聞言,嚇得胳膊一軟,又跌在地上,險些閃了老腰。
轉頭,滿目驚恐的征詢,看向老夫人。
二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老夫人……
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心頭那個巨大的秘密令她忍不住手指冰涼,不住顫抖。
若是蘇蘊知道……
不,絕不!
決不能讓蘇蘊知道!
否則,將來蘇掣的事再鬧出,她在平陽侯府,還有什么地位!
她是平陽侯府的老夫人!
一輩子都是!
深吸一口氣,挺了挺脊背,老夫人臉色一沉,朝著蘇蘊怒道:“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孽障!”
蘇蘊倒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他只是有感而發。
朝暉病了幾天,老夫人衣帶不解的晝夜陪著。
他和蘇掣,記憶里,可誰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而且,老夫人打他和打蘇掣,一樣的下手無情。
似乎,卻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過朝暉。
“我不管,總而言之,今兒,若是蕓娘不進門,我就休了朝暉!”
“你敢!”
老夫人才提起的氣,驟然間被蘇蘊一句話點燃,所有的理智全都變成憤怒的咆哮。
“你敢休了朝暉試試!”
蕓娘狐疑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激動之下,太陽穴突突的跳,抬手直指蘇蘊,“你若敢做出休妻之事,我便將你從平陽侯府的族譜除去!”
老夫人說的咄咄。
蘇蘊倒是笑了,“你將我從族譜除去,朝暉是我的妻子,她一樣不再屬于平陽侯府,她得跟著我搬出去,到時候,我一樣休了她!”
“你……你……”
老夫人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砰的跌倒在背后座位上。
李媽媽嚇得一轱轆爬起來,直撲老夫人。
蘇蘊也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他是打算逼一逼老夫人,可沒打算把人逼死啊。
一個,這個人雖然對他納妾的事態度強硬,可到底是他娘。
另一個,要真的死了,他還要丁憂。
原本官職就不算什么正兒八經的好差事,一丁憂,少說三年,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眼看老夫人昏厥,蘇蘊忙將蕓娘放下,急急走上前去。
蘇蘊才上前,李媽媽掐著老夫人的人中,老夫人幽幽醒來。
睜眼一眼看到蘇蘊,老夫人揚手,結結實實一巴掌扇到蘇蘊臉上,“你要氣死我才甘心!”
狠狠一巴掌,直接把蘇蘊打蒙了。
火辣辣的臉,疼倒是其次,那心頭生出的那種感覺……
臉色一寒,蘇蘊起身退離老夫人一截,“兒子今天把話說清楚了,蕓娘,我是一定要接回去的。”
說完,不再多看老夫人一眼,轉頭牽了蕓娘的手就朝外走。
說是牽著蕓娘朝外走,不如說,扯了蕓娘朝外走。
蘇蘊走的大步流星,蕓娘跟在身后,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