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定國公的反應,她瞠目結舌,震驚到跌坐在地都渾然不覺的地步。
“熙兒是你的女兒!”
幾個字,她幾乎是撕心裂肺的說出,
定國公卻是一臉嫌惡。
“府上這么多小姐,老夫人不選旁人,為何單單選了她,若非她總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出現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也不會選她!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我沒有!”
定國公的話,就像是釘子,一個字一個釘子,一下一下釘到她的心頭。
疼得她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
“熙兒穿的漂亮些,熙兒比旁人更好看些,難道熙兒就活該被那妖婆糟踐嗎?”
定國公擲地有聲,“否則呢?為什么老夫人不選旁人偏偏選她!”
這樣理直氣壯的反問,讓定國公夫人連還擊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么?
他竟然覺得,是熙兒的錯!
女孩子愛美,難道不是天性?
女孩子想要穿的漂亮些,難道就活該被侵犯?
這是什么狗屁邏輯!
成親這么多年,她第一次覺得定國公陌生,覺得他面目可憎。
可定國公眼底,對熙兒的那種嫌棄,仿佛熙兒是多麼骯臟不堪的穢物一樣,讓她一顆心,如同被千刀萬剮。
她想過將熙兒的事告訴娘家人。
可思來想去,還是選擇沉默。
她不怕娘家人不給她做主,卻怕,一旦給她做主,就徹底斷送了熙兒的一生。
別人會怎么看熙兒!
另外,她還有康兒……
那老妖婆若是要魚死網破,她該如何!
從那一刻起,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將熙兒嫁出去。
遠遠的嫁出去。
遠到那老妖婆再也控制不住熙兒為止。
塔塔爾草原,是她唯一的選擇,只有去了塔塔爾,熙兒以后的人生,才會徹底擺脫那老妖婆。
那一天,她簡直不敢回憶,她是如何從書房離開,面對熙兒的。
她受了委屈的女兒,等著她給她做主。
她卻只能勸她暫時忍耐一二。
母女情分,大約就是從那一天,斷掉的吧。
她清清楚楚記著,她想要將熙兒抱在懷里,熙兒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氣將她推開,滿目失望和憤怒,如同受傷的小獸,滿身是刺的望著她。
然后,憤然轉頭跑開。
就是從那天起,熙兒不愿意同她多說話。
她卻只能等著娘家兄長的兒子快快長大,趕緊定下這門親事。
而熙兒……
似乎也是從那天起,不再激烈的反抗那老妖婆。
那老妖婆,總是賞她各種各樣好的東西,熙兒在定國公府,風頭無二,是最受寵愛的嫡小姐!
那些東西,熙兒都悄悄的變賣了,換作銀子。
望著天幕上被火光照亮的寥落星子,定國公夫人捂著胸口,眼淚簌簌的落。
熙兒終于帶著她攢下的那些銀子,離開這里了。
離開這個魔窟,也徹底離開了她。
從熙兒開始瘋狂的攢銀子起,她就知道,有這么一日。
為了讓熙兒離開的順利些,熙兒燒了東跨院,她便燒了西跨院。
有時候,真想將這偌大的定國公府付之一炬,將身上那些所謂的家族使命,全部拋擲一旁。
可她沒有這個勇氣。
連保護女兒的勇氣,她都沒有,還談什么旁的。
定國公夫人悲痛萬分之際,平陽侯府,朝暉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齊王派了人協助她一起完成任務。
任務還沒有開始,人就被福星帶走了。
現在,人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去九王府登門要人,她又沒有這個勇氣、
況且,蘇清不在,若是九殿下矢口否認這件事,她也只能作罷。
穿著寢衣,朝暉在臥房里來回踱步。
蘇蘊盤腿坐在床榻上,看著朝暉。
“要我說,明兒一早,咱們就去找齊王一趟,把情況和他說了,齊王既是需要你做這件事,肯定會再派個人給你用的,你現在,干著急也沒有用啊。”
朝暉搖頭,“九王府那里,你就不能試探出一二?若是能把人救出來,那是最好的!齊王這個人,你也知道,原先就是個睚眥必報錙銖必較的,若是知道咱們無事他派來的人卻失蹤了,他還不定要如何想呢,我怕此事,影響你將來的前程。”
蘇蘊就嘆一口氣。
“從昨兒下午到今兒白天整整一天,我都在打聽九王府的情況,可他們府上的管事,是蘇清從平陽軍調來的,那管事調教的府里那些下人,一個個嘴巴緊的跟鐵做的似得,什么都套不出來。”
略一頓,蘇蘊又道:“況且,這件事,也未必人人都知道。”
朝暉扭著帕子,蹙眉繼續踱步。
走了兩圈,忽的一頓,眼底帶著些許熱光,看向蘇蘊,“福云不是在蘇清跟前伺候嗎?她興許知道啊。”
蘇蘊就道:“她就算知道,可福云是個孤女啊,拿什么做威脅,讓她開口呢?”
朝暉幾步走到床榻邊,挨著蘇蘊做了。
“何須威脅,直接把她抓了不就行了!”
蘇蘊微微一怔,繼而笑道:“還是你有法子,這么簡單有效,我竟沒想到,不過,要動手,也是明日了。”
朝暉……
怎么聽著夸她這話,這么奇怪!
頓了一下,蘇蘊蹙眉,面上犯難。
“只是福云素日不出門,而且,對我們的提防很重,怎么誘她出來呢?”
朝暉就道:“我記得,原先福云那個相好的,在青海做事,福云時常寄錢去青海,上次他那相好的與前禮部尚書家結親,青海還有百姓來祝賀呢,要不,就說是青海來人,專門看她?”
蘇蘊想了想,“先試試看吧。”
一頓,攬了朝暉的腰肢。
“先睡吧,明兒一早,我就去找福云,到時候什么情況再說。”
說著,去解朝暉的衣衫。
朝暉卻是抬手攔住了他,“昨兒母親來找我。”
蘇蘊的手被朝暉攔住,他便順勢沒有繼續,只是仰頭躺在床榻上,“說什么了?”
“母親讓我不要動蕓娘。”
蘇蘊皺了下眉,看向朝暉。
朝暉就道:“我聽人說,昨兒蕓娘去母親屋里,和母親密談了一會兒,你說,是不是蕓娘拿了母親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