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看清楚我嗎?”
這話一出,聞近純眼睛一瞇,隨即便笑了起來。
然后她下巴一抬,道:“對,過來,跪下!”
嘴里頤指氣使,身子卻在猛然后退,喝道:“拿下!”
她身后忽然鬼魅般閃現一條人影。
“砰”一聲,她的后背正撞入那人懷鄭
聞近純大驚,正要尖叫,卻已經被那人勒住咽喉,聞近純手肘向后一搗,手肘下嚓地彈出一截利刃!
這一著迅捷且陰險,但此時文臻已經到了,一手捏住了她的手肘,往下一刺,聞近純一聲慘叫,利刃刺入了她的大腿。
文臻接手聞近純那一霎,那條人影一閃不見,完美交接。
那是冷鶯。
下一瞬文臻已經換了身位,到了聞近純背后,挾持住了她。
她和冷鶯的配合經過幾年打磨,已經妙到毫巔,不過眨眼瞬間,聞近純已經落入她手,而聞近純布置的人,才剛剛閃現身形。
很多人,確實足夠留下她,但已經毫無用處。
文臻緊緊卡著聞近純,一手抓著她的手肘,手指用力,卸下那截利刃,笑道:“這回看清楚了嗎?”
聞近純尖聲道:“放開我!挾持皇妃是死罪!文臻你找死——”
寒光一閃,鮮血潑喇喇打在地面,一聲慘呼幾乎叫破咽喉。
聞近純渾身發抖,手腕上血如泉涌。
文臻訝然道:“哎呀,你掙扎什么呀,你看,這一不心,抹斷你的手筋了呀!”
德妃筆直地站著,看著地上的血,想著那日鐵獄里燕綏手腕上汩汩不斷的血。
忽然格格一笑。
燕綏。
樂不?
你媳婦果然給你報仇了。
她一聽到我為難兩個字,便知道這賤人作祟了。然后這賤人就倒霉了。
刺史報仇,一刻嫌晚。
她心情暢快,一邊笑,一邊回去穩穩坐下了。
后頭的事,用不著她了。
燕綏有妻如此,是他的福氣。
她瞇起眼,眼神里淡淡羨慕。
一邊羨慕著,一邊驚訝地道:“哎呀,這位是誰!怎么忽然出現在這里?”
聞近純氣得哭著吐了一口血。
而此時香宮之外,已經有無數腳步聲急促響起。
囚車里,“文臻”挺直了身軀,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那個高懸的身影。
忽然朗聲道:“殿下。自當初京一別,已經數載。彼此音信不通。文臻并不知殿下所行所想。但文臻知道殿下心田高潔,向來孺慕先帝,絕非弒君殺父之人。”
百姓嘩然一聲。
這是什么意思!
是要劫囚嗎!
禮部官員和旗手衛緊張起來,靠攏了囚車。
“文臻”卻又道:“只是白云蒼狗,世事多變。文臻也不敢對這世間事一言論之。如今自請成囚,千里上京,為的正是陛下駕前面陳心跡。也為辨明這弒君一事,到底真假何如。”
她聲音忽然轉厲:“若此事為真。則你我割袍斷義,文臻必親手手刃殿下,全我忠君之義!”
百姓轟地一聲,隨即猛然贊好。
“……若此事為假。君為人所構陷污蔑,文臻也必手刃罪魁,全我與君之情義!”
又是一靜,隨即又是一聲轟然贊好。
寥寥數語,自見風骨鐵血。
傳奇女刺史,不負傳奇。
“文臻”完,微微一躬,道:“殿下且等我!”決然而起,道:“走!”
百姓唰地讓開一條道路,眼神欽敬。
禮部官員被這氣勢所逼,不得不跟在后面,掌心里滿滿是汗。
女刺史夠狠。
城門見罪人,不僅沒入套,反而又借勢做了一番完美的表演。
不僅立足道德高地,占盡道理,不動聲色給燕綏喊冤,不著痕跡自我辯白,也將最易為人詬病的所謂情事糾纏導致的立場不正,轉化為了光明磊落的知己情義。
簡直可歌可頌,可為酒樓茶樓再添十年話本。
城門這一幕,片刻便如風一般傳向京城,無數人紛紛涌來,想看看傳奇女刺史,也想想看看剛剛又寫了一折傳奇的女刺史,是否還有驚人之語?
而采桑就一直站在車轅上,向越來越多的人群,一遍遍傳播著先前的那些話,引得唏噓跟隨的人群越來越多。
禮部官員越發覺得不好。
這囚車并沒有直接向皇宮去,反而繞著京轉圈子,幾乎將整個京的百姓都吸引了大半,這幾番招搖過市下來,現在整個京百姓都知道湖州刺史“蒙冤受屈,被押上京。”,而新帝和朝廷“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了。
雖然采桑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那后八個字,雖然文臻城門前的表演也是正義凜然無可指摘,但是京百姓就是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位哪里是不好意思?
這位真是太好意思了!
生怕京還有百姓不知道她被押上京!
其心可誅啊!
其心可誅還沒法指摘,禮部官員再次被溜光水滑琉璃蛋兒臻氣得眼睛發藍。
然后他忽然發覺,囚車不繞圈子了,囚車帶著轟轟烈烈的人群,停在了皇宮南側的安定門側。
京皇城之內風雨欲來,文刺史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打算搞一票大的。
燕綏帶著熊貓軍團重新趕回京的路程卻氣氛頗有些古怪。
燕綏傷重難愈,不能急促趕路,且各地的布置和護衛也需要時間重新歸攏來,所以中文并不管他催促,堅決不肯拼命趕車回京。自然追不上風馳電掣奔京的文臻。
燕綏也奈何不得,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中,和中文是第三顆藥力發散,但無盡的人還沒趕來,中文也沒什么好辦法。
他昏睡時,中文為了促進隨便兒和他的關系,也怕殿下萬一心血來潮驅使隨便兒隨便兒做不好吃掛落,便帶著隨便兒伺候他起居,也包括換藥這樣的事。讓中文意外的是,隨便兒年紀,對猙獰的傷口并不十分畏懼,且動作還算熟練。中文問起,隨便兒便娘親略懂醫術,也曾在醫館幫忙,他自跟著,諸如簡單治療,傷口包扎,也學過一些。
中文一邊感嘆這孩子的娘親教得好,這點大孩子,別人家還不能自理,這位不僅自己的事什么都會,還會很多大孩子都不會的事兒,上至四書五經,下至雜務江湖經,竟然多少都知道一點。
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娘是打算把他往哪個方向培養,竟隱然有點諸事皆通百業皆熟的味道,能做到這一點,想必自便是各行各業都見識過,十分廣博,真是上得廳堂入得書房下得廚房,只是學這么雜,難免分心,這是不想專心走仕途?到底是什么人家的孩子,需要所學如此駁雜?年紀如此自立?還是僅僅是因為經歷導致?
他這么想的時候,只覺得心中一動,隱約有什么想法掠過,卻又捕捉不住。
隨便兒第一次幫忙給燕綏換藥的時候,凝視那傷口很久,中文看他大眼睛晶亮,以為他哭了,然而他沒哭,只是伸手去輕輕摸那凸凹不平的肌膚,輕聲道:“漂亮叔叔那時候,一定很痛吧?有人給他吹吹嗎?”
中文默然,半晌道:“……有的吧。”
隨便兒便道:“叔叔你撒謊了。”
中文覺得自己不下去了,勉強笑著轉移話題,“隨便兒你是不是害怕了?你不是你不害怕傷口嗎?”
隨便兒“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道:“是不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忽然有點想哭……”
他大眼睛里滿是困惑,顯然對自己忽然出現這種情緒也很不解。
他確實見過更可怕的傷口,見過瀕死的人,甚至當初花疫情的時候,還遠遠見過渾身潰爛的人。
可是都沒有此刻,忽然酸而軟的感受。
好像漂亮叔叔那張漂亮而又可惡的臉,此刻瞧著也不那么可惡了。
中文輕聲道:“別哭。他不喜歡的。挨煉沒什么,還活著就好。”
隨便兒嗯了一聲,忽然俯下身,對著燕綏那個還沒愈合的刀口,輕輕呼了呼。回頭對中文笑道:“我時候摔跤了,老媽也是這么給我呼呼的,她呼呼就不痛了,嘿,怎么會不痛?拿我當三歲孩子哄呢!”
中文轉過頭去,好半晌,鼻音濃重地道:“你三歲還沒到謝謝!”
隨便兒聳聳肩,“所以雖然這話很傻我還是信了,也給漂亮叔叔吹吹,你記得回頭告訴他,吹一次一兩銀子。”
中文:“……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你吹一次他要你賠一兩銀子。”
隨便兒:“……那還是算了吧。隨便隨便啦。”
話是這么,不過中文發現隨便兒每次幫燕綏換藥之后還是會幫他吹一吹,用隨便兒的話來講:“這叫惠而不費。”
“惠而不費”的行為進行了沒幾次,某次燕綏提前醒來,就看見了趴在他手腕前吹氣的隨便兒。
那子鼓著腮幫子,吹得氣壯山河,唾沫星子都濺在了傷痕上。
燕綏盯著他,目光可以殺人,大抵隨便兒又成了宇宙飛灰。
但燕綏對那鼓鼓的粉紅的腮幫子多看了一會兒,飛灰便又成了一朵嬌骨朵兒。
他盯著隨便兒頭頂一個發旋看了一會兒,唇角微微一勾。
隨便兒再抬起頭來時,燕綏已經又閉上了眼睛,隨便兒也不知道剛才那一眼。高高興興端著托盤出去了。
之后中文被扣了錢,因為主子他消極怠工,敷衍塞責。
中文委屈地表示馬上就都自己來,但是主子又表示既然你都消極怠工了,可見心不誠,反正隨便兒白吃白喝也該以工代干,以后就他好了。
四大護衛再次對隨便兒抱以虛偽的同情的目光,爸爸們剔牙喝酒一起憂愁地好閑好希
又一起憂愁地也不知道隨便兒受不受得令下的折騰。
但也不知怎的,殿下由隨便兒伺候的時候,并不十分折騰,給吃啥就吃啥,有次隨便兒拿錯了飯,拿了燕綏并不愛吃的內臟,燕綏也沒什么,也就是忽然良心發現,親手塞,哦不是,喂了同樣不喜歡吃內臟的隨便兒分了半碗。有時候茶水免不了潑了灑了,反正不管怎樣潑了灑了,他也沒燙著,隨便兒也沒燙著。有時候他看書,隨便兒在一邊寫大字,字自然丑如龜爬,燕綏抽過來看了也不,還多看了幾眼,隨便兒看他看得認真,便賤性發作,笑嘻嘻問寫得如何?如有好的還請圈出來夸贊子。燕綏也便真圈出來了——除了一個“一”字,其余全部圈了出來。
隨便兒正在心中暗笑,這人長了一張好臉,品鑒能力實在不咋,老大那種狗爬一樣的字,也能選出這許多入眼的字來?隨即便聽燕綏道:“除了這個一字還算能看外,其余的都不能算字。我都給你圈出來了。太多,圈得甚累,因此要予你懲罰,把這些不能算字的字各自練習一千遍,直到像個字為止。”
隨便兒:“……摔。”
他扁著嘴去練字了,其實不用練,只需要拿出真本領就行,便自己磨了墨在寫,果然字長進飛速,燕綏看他一眼,嘴角一撇,心想就怎么可能字那么丑?
卻見隨便兒寫了幾個字,眼里忽然就含了一泡淚,燕綏眉頭一皺,心想這孩子平日里并不嬌氣,怎么忽然這么矯情了?本想不問,想想還是道:“怎么,幾個字把手寫斷了?”
隨便兒也不和他斗嘴,垂淚道:“我想娘了。”
這話一出,燕綏便默了。半晌,有點氣虛地道:“好端敦,怎么會想你娘?”
隨便兒扁著嘴,“我在家一直是寫這樣的字,娘從來就沒過!”
他終究是年紀,便是生善于隱匿情緒,畢竟也是第一次離開家,被羈縻于陌生人身側,難免有幾分惶恐,此刻便借著發泄出來。
燕綏脫口而出,“你娘那是慣著你……”到一半,心知不是,他自覺負文臻良多,再也無法理直氣壯吐槽她,最終道,“她并非不明白你的狡猾,只是因為世事多艱,也就望你狡猾一些,靈活一些,如此也可以活得長些……”
隨便兒立即接口:“比如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委屈求全,舍身飼虎!”
燕綏:……什么玩意!
隨便兒卻又立即不哭了,眼珠子轉了轉,興致勃勃問他:“漂亮叔叔,你那語氣,好像很熟悉我娘哎,你認識我娘嗎?”
燕綏斜眼看他一眼:“你覺得呢?你覺得你娘和我該是什么關系?”
隨便兒心大的揮手:“能有什么關系!你是我娘的仰慕者唄!聽著我娘的傳奇長大,愛上了不可得的她。這種人多了是,我們一個府內,有半府都是這種!”
燕綏:……什么跟什么!
他端起茶,覺得有點心梗,喝不下去,又放下,想了一陣,忍不住問:“你娘的仰慕者很多?都是誰?”
隨便兒便掰指頭,“干爹啦。當初為了救我和娘死掉的王叔叔啦,潘航叔叔啦,毛之儀叔叔啦,毛萬仞叔叔啦,白林叔叔啦,紀典叔叔啦……”
他也搞不大明白仰慕和崇敬的區別,只將所有經常出入刺史府的男性都算上,如此一來真是車載斗量,十根肥手指不夠,又脫下鞋去掰腳指頭數,燕綏的臉越聽越黑,喝道:“不許脫!腳臭!”
隨便兒“哦”一聲,也就不脫了,皺皺鼻子,心想僵尸真氣,之前罵過他一句,到現在都記得還。
燕綏端起已經冷掉的茶要喝,隨便兒斜睨著他,他知道這位僵尸叔叔講究得要命也敏銳得要命,這茶只要有一點溫度不對都不會進口,因此也不打算提醒他,誰知他很快就目瞪口呆——因為燕綏真的毫無反應地就灌了一口。
隨便兒立時想起這位現在的身體,可不能喝冷茶,跳下床,搶過杯子,道:“茶冷了喲,我去換我去換。”
也不知怎的,漂亮叔叔心緒好像忽然便又好了一點,擺擺手放下了茶杯。
隨便兒也不敢撩撥他了,總覺得今這人奇奇怪怪的。
燕綏盯著他看似憨嫩的表情看了一陣,終于還是沒忍住,自虐般地問:“那你自己,最喜歡哪位你娘的仰慕者?”
隨便兒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干爹啦!”
燕綏一聽到“干爹”兩字,就又想喝冷茶了。
這里頭,每一個字都礙眼!
“你娘呢……最……喜歡哪位?”
“我娘要我尊敬干爹,敬重每位叔叔,每年記得給王叔叔燒紙。干爹對我的話也差不多啦,他總娘是親娘,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娘生我時很難很難……王叔叔便是那時候為了救我和我娘死的……”
燕綏忽然便轉過了頭。
文臻挾持著聞近純走出香宮的時候,迎面便看見星星點點的燈火,無數護衛流水般向這個方向匯聚。
這陣勢,用來對付大軍都夠了。
她跨出門檻之前,回頭對德妃看了一眼,德妃坐在椅子上,口唇蠕動,嘴型似乎在:對不起。
什么對不起?
文臻并沒時間多想。
她也不理會那些匯聚的人群,匆匆趕來的永王,司空郡王,以及他們的手下。新君也來了,在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包圍下,遠遠站著,看著面目模糊。
文臻心中哂笑,果然還和以前一個德校
對面在喊話,在勸降,在怒責,在不解。永王驚詫她何時回京,為何不入宮正式覲見,司空群大罵她不臣之心,竟敢挾持皇妃,新君遠遠地讓她顧念姐妹之情,放開純妃,有何陳情,盡管了便是。何必如此決絕,要知道挾持皇族是大逆之罪,是要進牢的。
文臻便笑,也不理會,拖著聞近純一路疾走,向皇宮西側而去,鮮血逶迤一路。
眾人只得跟著,直到看見鐵獄鐵黑色的檐角,永王目光一閃,忽然道:“文大人,你可是想用純妃的性命,換燕綏的性命?”
文臻笑道:“還是殿下聰慧。如何?”
永王低聲一笑,搖了搖頭,司空群已經暴戾地道:“做夢呢你!一個女人,憑什么來換弒君大逆罪人!”
聞近純臉色慘然。
文臻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每次純子遭遇這樣的打擊,她都很喜歡看見呢。
聞近純又抽抽噎噎看向皇帝,眼波哀絕,側轉臉的角度也很絕,連文臻都想到了“宛轉蛾眉馬前死”這樣屬于美人末路的凄涼紅顏誄。
奈何皇帝好像想不到,依舊遠遠地站著,遠遠地喊著話,“純妃你放心”,也不知道是要她放心會去救她,還是要她放心去死。
倒是永王,還有幾分憐香惜玉地,多看了她幾眼,和文臻道:“文刺史,何苦激烈如此?你向來行事圓熟豁達,此番作為,卻令本王很是詫異。”
文臻失望地道:“不肯換么?”
這下連永王都驚訝了,上下看了她半,忽然開始懷疑這些年這位女刺史的偌大名聲,是不是有人代筆?
蹬蹬蹬腳步急響,連帶弓弩之聲軋軋不絕,無數宮中護衛彎弓架箭,如黑潮一般將兩人團團包圍。
永王在人群之外,嘆息一聲,道:“文刺史,莫要再負隅頑抗。換人是不可能的,本王數十聲,十聲之后,你再不放純妃娘娘,也不過簇多一具美人尸罷了……你且三思。”
弓弦已滿,冷光閃耀,密密麻麻,向著文臻。
執弓之人手臂如鐵,一動不動,無一絲放松可能。
永王等人都已經再次退后,以示絕不妥協的決心。
滿宮侍衛抿緊唇,心間既緊張又有些恍惚,最近宮中大事頻頻,人人不能安枕。沒想到繼宜王殿下弒君之后,這位傳中宜王殿下的紅顏知己,竟然也闖宮挾持寵妃要救人,這是孤注一擲了嗎!
萬眾無聲。
氣氛緊繃得似乎誰彈一下手指,便要斷了。
永王緩緩抬起手。
文臻忽然道:“行,我放人。”
永王目光一閃,立即和煦地道:“文大人聰慧。”
文臻撇撇嘴,道:“也沒指望能換到人。畢竟聞近純算個什么東西?其實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便不能見,近一些,也算同甘共苦。如此,把我和他關在一起也便罷了。”
永王更加感佩地道:“文大人對宜王殿下之情義,令某動容。你既然拋卻一切,行此下策,只求相見,某豈有不成全之理!”
司空群正要什么,永王已經道:“那便請文大人暫且牢委屈幾日,待有司審議后再決。”
司空群不話了。
永王打量著文臻的神色。
文臻從德妃那里出來,德妃出手放走了燕綏,他為此很是惱怒,特地去尋太后話,太后卻道這宮中鬼魅甚多,燕綏這種人,暫且留著性命,一來鉗制德妃,二來不定鬼來了還可以擋上一擋。畢竟無論什么鬼,最先要解決的,都是燕綏。
永王心存疑慮,但是對太后也頗無可奈何,只得暗中下令追捕燕綏。
可是為什么文臻好像竟然不知道燕綏已經被救走?
德妃沒有告訴她?
德妃為什么不告訴她?
永王看一眼鐵獄的方向,便明白了。
德妃這是心有不甘,還想文臻想法子救林擎呢!所以不告訴文臻燕綏已經得救,想把文臻哄到牢去救林擎。她一定和文臻燕綏在牢。
那么文臻的目標就應該是去牢,但她心機深沉,故意往鐵獄走,是算準自己等人看見她想靠近鐵獄,就一定不會成全她。
永王還真不敢成全文臻去鐵獄。
知道那個能吃鐵的蟲子文臻有沒有?德妃能有文臻為什么不能有?她本就善毒,稀奇的手段極多。
一旦有了食鐵蟲,鐵獄在文臻那里就像自家的后院,如何能關住她?
倒是灌了米漿的厚實土墻,和機關密布,高墻深院的牢,位于皇城南側,旁邊就是皇城旗手衛的大營,數千旗手衛拱衛,便是闖出牢都插翅難飛。
他對著御林衛的頭領點點頭。
文臻冷笑一聲,當啷一聲扔下匕首,伸手在聞近純后頸摸了一把,再將聞近純狠狠一推。
聞近純慘呼一聲,跌出老遠,被皇帝搶上扶住。
那邊嘩啦一聲,一條鐵網已經罩住了文臻,將她困得,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