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一身黑衣勁裝打扮的黑衣人,整個人包裹在黑衣下,頭上的頭套僅僅露出了眼睛與鼻孔,與當晚尤里安的打扮有異曲同工之處,僅有的不同也只在于身后背負著一柄平凡無奇的黯色短劍。
一隊巡邏士兵再次從身后的院墻下走過,黑衣人伏下了身子。等了不知多久,久到以為他睡著或者消失不見的時候,黑衣人的身子微微一動,雙臂一撐,剛要有所動作,就聽腳步聲由遠及近,似是朝著他所在的院子而來,黑衣人急忙再次伏下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就聽幾個人的聲音響起。
“奎托撒先生,明天的決斗還請您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勞倫特家的族長,為米力西爾家族挽回榮譽啊!”
黑衣人微微抬頭,目光從屋頂一閃即逝。短短的瞬間,便看清了下面的情況。
只見三個人邁著步子朝著黑衣人所在的院子而來,為首的是一個面色冷冰的三十多歲男子,身體魁梧健碩,兩邊各有一個穿著仆從打扮的人,似乎是侍從。
剛剛說話的就是男子左邊的侍從,他剛一說完,右邊的那個侍從就忙不迭的接話道:“是啊是啊,奎托撒先生,勞倫特家太瞧不起人了,竟然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拒婚毀約,這是公然打臉啊!不把他們家族趕盡殺絕,米力西爾家族就沒有榮譽可言了,那些阿貓阿狗都敢來我們頭上叫囂!”
走在中間的奎托撒面色冰冷,口中輕哼一聲,沒有開口,左邊的侍從立刻就跟著應和道:“是啊是啊,今天下午城里就傳遍了呢!我從外面回來,都不敢抬起頭走路了。要知道原先別人聽說我在米力西爾家族當差,都是一臉的羨慕嫉妒呢,現在倒好,全是冷嘲熱諷。”
行至院子門口,奎托撒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子看向二人,面色平靜,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自信道:“那種表演的劍術,我隨隨便便就擊敗了,放心,明天之后,整個德瑪西亞王都傳唱的都是米力西爾家族的威嚴不可侵犯,而沒人會再記得這個膽敢觸犯虎威的小小家族!”
“您這么說我們就放心啦!我們所有人都等您的好消息了!”左邊的仆從一邊說,一邊朝右邊的仆從使眼色,右邊的仆從輕輕點頭,從腰間的兜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遞到奎托撒的手中,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泰瑞里斯家主從光照會的祭祀閣下們得來的秘藥,吃了能讓身體回復巔峰。家主讓我囑咐您,今晚吃下后,好好休息一夜,明兒既要贏得萬無一失,也要贏得漂漂亮亮!”
奎托撒眼睛裝作不經意的左右一瞥,手腕一抹就將盒子拿了過來,把玩著盒子上精美的紋路,即使是冰冷如他,眼中也不禁閃過一絲笑意,臉上擺出一副感激的神色輕聲道:“請家主放心,明天的決斗,我一定會讓整個德瑪西亞所有的貴族看看我米力西爾家族的威風。”
仆從點點頭,兩人一齊行禮道,“先生晚安,我二人這就回去復命。”
奎托撒點點頭,送走了二人后,轉頭進了院子。回到房間,剛一關上門,奎托撒那冰冷的臉上瞬間就顯露出狂喜。
急不可耐的打開手中的盒子,奎托撒看著盒子中央放置的一粒紋路精美的乳黃色藥丸,眼中閃過一絲迷離,二話不說就將藥丸吞入口中,感受著藥丸入體后,腹中傳來的溫熱感覺,奎托撒瞇起眼睛,一臉的舒爽。
半晌,屋中傳來了他低低的聲音:“這藥丸當真神奇,家主為了這場決斗真的是花了大工夫,這藥丸這么快就讓我體內的暗傷好了一些,只要好好休息一晚,到明天早上,估計真的就恢復巔峰了!哼哼哼,勞倫特家族,我奎托撒要讓你們知道什么是恐懼!”
屋內的燈熄滅,沒過一會兒,屋內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興奮的奎托撒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抹黑影正在悄悄逼近。
黑衣人趴在屋頂上,全程聽完了幾人的對話,對于泰瑞里斯為了決斗竟然去光照會弄來了秘藥,若非自己今夜恰逢其會,恐怕明天勞倫特家族真的要一敗涂地了。
靜靜的等兩人離去,等奎托撒進屋,甚至一直等到屋中燈滅,呼吸聲漸漸悠長平穩,他都沒有一點動作,整個人潛伏在屋頂上。
一直到過了很久,黑衣人才微微有所動作,身子貼著屋頂慢慢挪動到邊緣,借著月光看著院中清冷安靜的場面,黑衣人悄無聲息的順著梁柱一溜而下,整個人貼在了半開的窗子下,聽著屋內平穩的呼吸聲,黑衣人從腰間摸出一個僅有大拇指粗細長短的玻璃器皿,一股微風拂過,木質的窗框響起吱呀聲,屋內響起了奎托撒的翻身聲,黑衣人的動作一窒,整個人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任由手臂懸在半空中。
良久,直到屋內再次恢復了安靜,黑衣人腦袋微微探出,看著床上背身而眠的奎托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整個人如同一抹清風一般竄進了屋子
“吱呀——”
“咚。”
兩聲聲音同時響起,木窗的吱呀聲將落地的腳步聲完美的掩蓋了下去。
黑衣人蹲著身子,一步步,緩慢而穩定的湊到了床前一米處,手中的玻璃瓶子伸向前方,瓶口不知不覺間已然打開。
一抹淡粉色的氣體從瓶中流出,借著窗外的氣流,緩緩的向著床上飄去,黑衣人眼看著氣體飄向了床上,整個人緩緩的向后退去。
在退到窗邊的時候,異變突發。
“誰!?”
床上的奎托撒在氣體吸入口鼻的瞬間驚醒,猛地翻身坐起,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到縈繞在床前的淡粉色氣體,面色登時一變,迅速的捂住口鼻,向窗口看去,只看到一抹黑影竄出窗外,留下了吱呀亂晃的窗戶
奎托撒手臂一撐,翻身下床,剛往前追了兩步,登時感覺腳下一軟,身體險些栽倒在地,心中暗叫不好,登時明白自己被人下毒了,雖然還不知道這毒究竟是什么成分,又有什么作用,但是眼下最關鍵的就是抓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
“有刺客!!!!”
撐著酸軟的身體,奎托撒沖出了屋子,大聲的叫喊了起來。
這一聲叫喊,聲音響亮,瞬間便將米力西爾莊園的寧靜打破,尖銳的哨聲隨后響起,緊接著腳步聲紛亂的響動,四處傳來了呼喊聲,整個莊園登時熱鬧了起來。
...
有刺客?
尤里安目光嚴肅,腦中飛速的運轉起來。
數量多少?目的為何?米力西爾家族有什么值得深夜闖入的東西嗎?想了片刻,尤里安搖了搖頭。
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米力西爾族人,更沒有在家族生活十幾年,對這個家里的一切,他都只是一知半解,平常打著自小生活在邊陲軍營的口號,加上他的身份,也沒有多少人懷疑,但是真的有事兒了,他就和身邊大呼小叫茫然失措的人一樣,一無所知。
尤里安的屋子,在莊園的東南角,聽著自西面傳來的呼喊聲,尤里安抓著長劍,推開擋路的仆從,朝著聲音的源頭沖去。
就在這時,突然,一抹黑影出現在西面院子的墻壁頂端,一個躍動,跳上屋頂,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尤里安的方向沖來。
尤里安眼神一凝,左手握住劍柄,腳尖朝著屋外的梁柱踩去,借著反沖的力量身子攀上了院墻,“錚——”的一聲,長劍瞬間出鞘,尤里安握劍的左手置于身前,迎著黑影,手中的長劍自右下向左上撩起,眼中青灰色光芒浮現。
來人一身從頭到腳皆是黑色緊身衣裝束,僅有眼睛鼻孔露在外面,手持一柄樸素無常的短劍,眼見尤里安沖著自己而來,眼中微微一絲驚訝閃過,陡然化作殺氣,整個人不退反進,淌著鮮血的短劍斜著刺向尤里安胸前。
哼!好一個不怕死的刺客!好大的自信!
見到黑衣人二話不說,上來就用出搏命的招式,尤里安心中冷笑,那就試試吧!拼命的勇氣,我也從來不缺!
作為一名刺客,作為一名軍人,作為一名戰士,只要拿起手中武器的那一剎那,心中還抱有僥幸之心,那么他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
這是泰隆教導他之時說的第一句話,一直到現在尤里安都是印象深刻,而他一直以來的行為也貫徹了這一準則,所以在講究天賦的杜克卡奧將軍手下,他才能得到贊賞。
那時候,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條件與那些身材健碩的人有差距,甚至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像他們一樣,學習并運用好元素能量。但他之所以能快速的成長起來,并讓杜克卡奧將軍改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明白這個道理。
從十二歲那年,走出伊沙農場,面對著殘酷的現實,他就知道,這輩子,如果想要追上銳雯的腳步,如果想要站在她的面前,讓她正視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弟弟一般對待,那么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拼。
所以,他才會一改在家中的懶散與敷衍,專心致志的練習自己從前一無所知的刃武技,而且有了如此大的進步,從一個文弱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堅毅的刺客,一個奪命的死神。
我也不缺乏拼命的勇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