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炎熱的夏天。
雖然沒有什么“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這種輕松愜意，但歐陽晟仍然覺得那是段美好的回憶。
——
“宋舟，今天去書院嗎？”
剛在新生排位賽中加冕為黃屆華一的歐陽晟向旁人問道。
“什么事比溫書重要？”宋舟反問。
“你難道不用修煉嗎？”
“這段時間咱們一直保持著每天七個時辰的修煉強度好吧。”新黃屆華三許陌道。
“許陌你插什么嘴啊。”歐陽晟失望的嘆氣。
他跟宋舟自幼相識，理所當然的一同報考了這東華學院。
正賽開始前的某天，他和宋舟在東華樓結識了平民子弟中奪魁呼聲最高的青衫許陌，以及許陌的左右手——林尋，劉軍。
宋舟，時力淬體八重巔峰，東華宋家之人，東華城預選賽華二。
許陌，時力淬體六重巔峰，東華城人氏，預選賽華三。
歐陽晟，時力淬體七重巔峰，歐陽家之人，東華城預選賽華一。
林尋，時力淬體六重巔峰，東華城人氏，預選賽華六。
劉軍，時力淬體六重巔峰，東華城人氏，預選賽華十五。
這就是光耀會最初的班底。
當歐陽晟，宋舟，許陌攜手王中打進新生排位四強，當宋舟將從來只爭次席的王家子弟在四強打落，他們代表的光耀會在那一屆新生中的呼聲也達到了最高。
歐陽晟還記得，他們在東華學院修行的整四年里，時任華興會長的王中一直被他們光耀會壓的抬不起頭來，要不是最后華義會介入，他們光耀會定可以一朝登頂，實現初創時光耀東華的夙愿。
然后，淬體大比，淬體試煉，凝神大比，凝神試煉，陰陽大比…
宋舟帶領著他和許陌為光耀會取得了一場又一場輝煌的勝利，這些榮譽，皆加持在他歐陽晟身上。
只因，宋舟從來是個挺不起眼的副會長，在幕后默默貢獻著他的力量。
光耀會更多的榮耀，只能歸于他這個會長的名下。
宋舟，一個淡泊名利的人。
他的，兄弟。
最后那一段黑色的回憶，在歐陽晟腦海里面浮現：
陰陽試煉
——
“宋舟，別攔著我，我要去救她們！”眼泛淚光的歐陽晟激動的道。
“歐陽，你給我冷靜點。”同樣狼狽的宋舟說。
“宋舟！你還是男人嗎！”歐陽晟失控的咆哮：“懦夫，混蛋！你難道就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去身犯險境？”
宋舟并沒有回答他。
“你這懦夫…松開我！讓我去救人！”
“老許，趕緊幫我一把！”
“許陌，別動。”
許陌看了看歐陽晟，又看了看他，皺著眉欲言又止。
歐陽晟的眼眶紅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咆哮出聲時，一只手重重切在了頸側。
——
宋舟一記手刀將歐陽晟打昏過去，交由許陌扶著，嘆道：“老許，麻煩你照顧好歐陽。”
“那你呢？”
“我去找她們。”
許陌的手微微顫抖。
“活著回來。”
空氣中仍彌散著血腥味和草木燃燒的黑色濃煙，宋舟的背影就在煙霧中越來越小，逐漸模糊，消失不見。
背上歐陽，許陌毅然向反方向奔走出去，不知疾跑了多久后，他才終于一頭倒在來搜救的高手面前。
再醒過來已是三天之后，聽說兩天前醒來的歐陽晟第一時間就提著劍要進他房中的許陌只能無奈苦笑。
“宋舟，如果你還活著的話…為什么，要躲著？”
夜，東方商會，伏案的許陌自言自語道。
他先前差人去平州城打聽之時，得到的只有宋管事已離任的消息。
似乎在楊帆他們前往東華村后不久，宋舟就也離開了平州城，去往不知何方。
今夜無眠。
沒有絲毫困意的何平如是想到。
明天是放榜的日子。
他們之前去東華書院參加了水平測試，算來明早批閱好的答卷就能錄完寫到榜上掛在書院門前。
“心情跟那一晚差不多呢…”
少年心想著。
那是高考放榜的前一天，他返回學校，見到了曾經的幾個朋友。
他并不清楚朋友的定義是什么，如果按那個算法，那他大概沒有好友。
就算把要求放寬到網友級別，他的朋友兩只手也數的過來。
真是可悲。
好在，他已經找到了相伴的人。
長夜漫漫，一路同行。
次日清晨，他獲知了十二年寒窗的總結。
最終的成績并不出人意料，很不起眼，他的心情也跟成績一般平淡。
就那樣吧。
翌日，晨，穿戴整齊的一行人來到了東華書院之前。
掛出的金榜下已經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圈新學員，吵吵嚷嚷的聲音直傳進他們耳中：
“哈哈，我居然考了三百名！”
“你給我閉嘴！”
“王綱好強啊，文試居然也是第二…”
“我墊底唔..”廖子歸撓了撓頭發。
底端的七百三十名，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也好不到哪去…”說話的是楊洪。
他的名字平躺在六百八十。
柳翎嘆了口氣。
他是倒數第三，六百六十名。
“我這個名次似乎還行啊！”說話的是肖慶，五百七十三名。
“哥哥，幫我找找..”
“好，好。”
華誠——五百一十名。
華眉——五百零一名。
吳遷將目光從自己名字“第四百八十名”的位置移開，往上方看去。
吳濤湊近看了一眼，確認自己在七百多名后就走了。
吳群對自己四百名的位次不太滿意。
齊軒對自己二百一十的名次很滿意。
謝言怔怔的看著“第五十名”后自己的名字，胸膛劇烈起伏。
搖著折扇的玉十三和歐陽文相視一笑。
玉十三，歐陽文，并列第十。
找到自己的楊帆往四周環視一眼，并沒有找到何平的身影。
此時的何平去了哪里呢？
原來，他并沒有跟其他人一道去看榜，而是隨便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子蹲在角落里看著曾經的朋友啊…
他莫名奇妙的微笑，以至于面部表情變得很奇怪。
無人理會，猶如幽魂…
不錯。
挺好。
一只手猛然揪住了他的耳朵。
“何平，你在這發什么愣啊，過來看榜！”
“啊，你說啥？”下意識站起來的他往第三名隨意掃了眼，果不其然的發現了楊帆：
東華書院，新生科，第三甲，楊帆。
接著，他問出了那句早就構思好的話：
“我在哪？”
“往上看。”
少年的目光順著楊帆伸出的手指投射在金榜頂端：
東華書院，新生科，第一甲，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