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盛思東，默默坐在老爺子面前。
每年過年，老爺子都要見他一面，私下里和他說話。
話題年年如此，無非是想讓他回到盛家。
然而，這并不是盛思東的家。
不成想，這次老爺子卻改變了口風，不再老調重彈。
他說起了盛棠：“她變了不少，機靈得很，不太像你們兩口子了。”
盛思東心里突然咯噔了下。
他帶著眼鏡，眼神被遮掩住了，故而他沒抬眸。
“你也瞧見了，我這些孩子們，沒一個成器的。棠棠不太一樣，我很想栽培她。”老爺子道。
“棠棠想考電影學院。”盛思東終于開口，“她想做明星，應該不會接受您的栽培。”
老爺子笑道：“將來的事，誰知道呢？”
說完了盛棠，他又聊了聊其他事。
說到那五十萬，老爺子問他是怎么存下來的。
“以你的工資，養家糊口，能存下這么多錢，很辛苦的吧？”他問。
“我挺好。”盛思東說。
他沒把盛棠的事說出去。
幾句話之后，言談不投機。盛思東不太想讓盛棠接受老爺子的栽培，那自然是不想回到老爺子身邊，再說也無益了。
老爺子讓他們先下去了。
“吃了飯再走。”
“不了，下午還有事。”盛思東道。
老爺子沒有挽留他。
盛思東開過來的車子，被蔡秘書送錢回去了，他又一刻也不想待，故而打車回家，讓蔡秘書把車子停在他們小區即可。
老爺子一個人獨坐。
他也想起了知青的歲月，雖然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那個樸素的女人——盛思東的母親，在他心里早已面目模糊了。
那時候，哪有什么選擇，哪有什么愛情？他也很慘，心里存了一口怒氣，一走了之。直到很多年后，他才覺得自己太過于絕情。
不管因為什么結合，他們也是夫妻，他拋棄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不怪盛思東恨他。
盛思東的性格，斯文綿軟，可能是受了他母親的影響。
老爺子找到他的時候，他在方家。那時候，方家特別慘，男人去世了，留下寡婦和兩個女孩子。
盛思東說是借助在方家，其實等于被方家太太領養了。
他是長子，為了養活一家人，他打算輟學去打工。
方家太太哭，不忍心這么聰明成績又好的孩子輟學，和他大鬧。
“你得念書啊，你的手是拿筆的！”
那是他唯一的親情，盛思東也不忍心看著她痛苦，兩下為難。
老爺子那個時候出現，救濟了他們。一邊是養母的殷殷期盼，希望他能考上大學，做個有出息的人，一邊是生計的壓迫。
他到底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于是他妥協了。
他接受了老爺子的救助。
他成績非常好，高考當天不幸生病發高燒，發揮失常還是考上了地質大學；在大學里，他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哪怕后來方夢瑩還沒畢業就懷孕，也沒影響到他的學業。
他的老師們都非常喜歡他。
別人說起盛思東，會說他這個人正直、踏實卻又不迂腐；聰明、能干卻又不愛出風頭。
他和方家的女兒，兩情相悅結婚了，這是很好的事，他們兩口子至今也很恩愛。
只是，當初方家還有個女孩子。
老爺子記得那個女孩子，她叫程若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