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杜醇聊了許久。
昭寧縣的情況比齊平川想的要簡單。
縣令伍辛,主簿江憶南,縣尉張紅牛,三個人狼狽為奸,相互勾結,不擇手段的欺上瞞下,壓榨民脂民膏中飽私囊。
從沒為民辦過一件好事,各種豆腐渣工程層出不窮。
也幸得這幾年收成好。
否則活不下去的農民早就反了。
可盡管如此,昭寧縣的百姓日子也是苦不堪言,被各種賦稅壓得踹不過氣來,其中有些名目齊平川聽都沒聽過。
像什么雞鴨稅……
養個雞鴨還要納稅,你敢信?
是以昭寧縣民間早就怨聲載道,可不知道為何,曾經有百多戶人聯名上書到關寧府,當時的知府黃逸臣對此視若無睹。
反倒是消息傳回昭寧縣后,那一百多戶人,被伍辛等人狠狠的教訓了一番。
甚至逼死了一個脾氣剛烈的落魄酸儒。
齊平川已經從陳弼處知道,那位死在就任路上的黃逸臣老人,其實也是自己人,所以他對昭寧縣不管不問,只有一種原因。
把昭寧縣留給自己來解決。
當自己把昭寧縣老百姓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就形成了民心民望。
不得不說,布局深遠。
然而齊平川對此是有些怨言的,民心民望很重要,但讓那許多人在水深火熱中受了這么久的苦,確實有些不應該。
自己已經不能去指責黃逸臣。
因為這位老臣沒錯。
而且,他為了雙陽城的千秋大業,已經死了。
陳弼的那幅琴宮女,顏料之中確有砒霜之類的劇毒。
現在看來,黃逸臣死得有點不值。
就算是被其他大佬知道了雙陽城的所有布局,有自己這個主角在,又有何懼?
思緒收回來。
杜醇繼續說。
昭寧縣沒有駐守兵力,畢竟身處大徵腹地,縣衙的兵丁就足夠。
皂、壯、快三班衙役,其中快班捕快共有二十四人,兩名捕頭,皂班衙役十二人,壯班衙役四人,民壯十六人,弓兵四人。
其他糧差、門子、禁子、仵作、廚夫、傘扇轎夫等可忽略不計。
聽命伍辛的力量,共有五十人。
看似沙場一標兵馬。
實際上戰斗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裴昱隨便揮下刀,就能殺個七零八落。
不過這些人是無辜的。
所以要取昭寧縣,只有一個方法:擒賊擒王。
殺了伍辛、江憶南和張紅牛即可。
齊平川有個奇怪的感覺。
昭寧縣爛透了的官場班子,很可能是陳弼和黃逸臣兩人,利用人心故意推動出來的,比如江憶南和張紅牛,這倆這么容易就從布衣變身成官?
不太符合常理。
簡而言之:陳弼和黃逸臣故意養了一頭惡虎,就是為了等今日。
不得不說,杜醇酒量很好。
對得起他的名字。
雖然劣酒燒喉,齊平川卻和杜醇喝得不亦樂乎,最后離開時,已經不辨東南西北。
等齊平川歸去,才微醺的杜醇丟了顆花生米在口中。
眼里笑容很深。
“公子,你說要擇明主,你說昭寧縣的沼澤困不住你,只會讓你更強大,直到有一天北冥大魚展翅上青天,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明主是誰,可我杜醇啊,覺得咱們這位主公,挺有意思。”
酒品看人品。
齊平川酒量不好,卻沒有絲毫畏懼的和自己干杯。
也不介意劣酒嗆喉。
挺好的主公。
齊平川醉得沒有去年中秋夜那么厲害,所以沒有鬼哭狼嚎,頭腦昏沉,只想快些回到廂房里埋頭大睡一場。
回到后院,看著兩間相仿的廂房,想也不想隨意推開一扇門。
裴昱作為武道高手,警覺性極高。
當門被推開的剎那,她就睜開了眼睛,借著微弱月色,看清了是齊平川的身影,鼻間嗅到了濃郁的酒香。
心中狂亂。
他……他要趁著酒意對自己下手嗎?
我該怎么辦?
是不是應該喊一聲非禮,然后把色迷心竅的這貨一腳踹飛出去。
要不然商有蘇三十米長劍壓不住啊。
可又不知道何為,裴昱發不出聲,她想起了雙陽城長街上,齊平川對自己的一吻,小心脯里竟然蕩漾了起來。
嗯,要不再看看。
反正只要我裴昱不愿意,天王老子也別想碰我一根汗毛。
況且……
裴昱不相信齊平川是那樣的人。
如果他真是色中惡鬼,商有蘇早就帶娃了,以商有蘇的身份和脾氣,也不會一直安心的在他身邊當個小丫鬟。
于是裴昱打算不做聲。
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齊平川依然鼾聲震天。
裴昱臉色忽然一變。
翻身,披了衣衫拿了長刀,出門望著庭院上一閃而逝的高大身影,出了一身冷汗:有高手!
而且是極其恐怖的高手。
若非他最后故意暴露出氣息,自己根本察覺不到。
是來刺殺齊平川的?
裴昱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大意了,如果方才那人出手,不僅齊平川現在成了死人,她恐怕也必死無疑。
因為先前,她的身心都在齊平川身上。
沉吟半晌。
先前還打算去齊平川房間睡覺,現在不敢了。
怕稍不留神,齊平川就掛了。
最后只得蜷縮在齊平川旁邊,打算貼身保護——心里也是個凄涼,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要睡在同一張床上貼身保護一個男人。
傳出去還怎么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