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裴昱和商有蘇先后歸來。
齊平川早已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餐,招呼兩人洗手后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意思意思,咳嗽一聲說道:“有蘇你還小,不能喝酒,裴昱你夠大,可惜也不能喝酒,因為晚上有事。”
小蘿莉無所謂。
她本來就不喜歡喝酒,裴昱也一樣,不過她覺得受到了歧視。
怒道:“憑什么你可以喝?”
齊平川理所當然,“今晚的事情我是坐鎮指揮,不需要掛劍上場,自然可以小酌怡情。”
裴昱一臉黑線,你失去我的友誼了。
不過倒是好奇,問道:“今晚到底有什么事,下午你就神神秘秘的讓我去找丁山,這個人倒是痛快答應了,估摸著此刻已經率領數百驍騎營接近鹽官鎮了。”
商有蘇也不解,“是啊,有什么事?”
齊平川眼睛一瞪,“我還沒問你嘞,下午去干嘛了?”
商有蘇翻了個白眼,“去吊唁了唐沽。”
齊平川怔住,“他的尸首不是已經往老家運了么,你吊唁什么?”
古人就是凄涼。
死后要魂歸故里得運整尸回去,沒準路上就腐爛發臭了。
趕尸術?
對于有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這是丟臉的事情。
商有蘇沒好氣的道:“尸體運走了,靈堂還在的嘛,唐沽在京都有不少好友,總不能都去他老家吊唁,京都白象街唐府的靈堂留著吶。”
齊平川嗯了一聲,沒在追究這事,說道:“今晚是陸羽和陸方想殺我。”
頓了下,“只想殺我。”
裴昱翻白眼,“你人緣差。”
商有蘇也樂道:“該你背時。”
齊平川一臉黑線,“你倆就沒想過,他們為什么只殺我,而不殺你倆么。”
商有蘇和裴昱對視一眼。
旋即勃然大怒。
這兩人太腌臜了,該死!
齊平川呵呵一笑,笑里藏刀,“繡衣直指房來了三個死士,都是李輕塵那個級別的高手,陸方會派三百五十人的精銳老卒,可堆殺江湖宗師,所以我們需要丁山的幫助,而你倆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放開手腳,誰都可以殺。”
反正已經打定主意不按照作者君的細綱來。
兩女摩拳擦掌。
尤其是商有蘇,樂呵呵的說我都還沒怎么殺過人呢,又說道:“有我和裴昱在,那需要丁山來幫倒忙,多此一舉嘛。”
齊平川哭笑不得,“天策衛就駐扎在鹽官鎮,沒人牽制的話,一旦將陸方逼得生死邊緣,你說他會不會不顧陸炳的叮囑,讓大軍碾死我們?”
肯定會!
所以,必須需要丁山的驍騎營來牽制天策衛。
裴昱嗯嗯點頭,“小伙紙不錯,想得很周全,我看好你,不過丑話說在前頭,真是李輕塵那個級別的高手死士,我可能會照顧不到你。”
李輕塵弱嗎?
看起來似乎比張雪迎弱,那是因為三兩神功太變態,實際上李輕塵的短劍很厲害。
齊平川哈哈一笑,“老子也是高手!”
天不生我齊平川,文道、劍道、兵道……什么道都是萬古如長夜。
兩女第一次有默契的同時切了一聲。
入夜。
齊平川坐在莊園最大的院子里,面前擺了一張書桌,放好了香爐,燃上檀香,磨好墨,鋪好宣紙,放好筆墨,隨意的寫著字。
挽霞擱在桌上。
大黑傘夜幕依在桌腿邊,隨手就能拿到撐開。
坐等陸羽、陸方和死士到來。
商有蘇一身白底染翠長裙,笑瞇瞇的坐在一旁嗑瓜子,裴昱一身暗紅長裙,正襟危坐,腰間蠶豆大的線掛著長刀,拖在身后。
她有點可惜,這樣悶熱的夜晚,穿齊平川訂制的衣服更涼爽。
兩女都沒有大戰來襲的緊張。
殺人……
裴昱沒怕過誰。
商有蘇雖然很少殺人,那是她不想,如果真想殺,只怕不夠殺。
鹽官鎮的居民驚悚的發現,原本駐扎鎮外的天策衛士卒,竟然有數百人出現在長街上,并且絲毫不加掩飾的將一座平日里幾乎沒人居住的莊園圍了起來。
陸方披甲掛劍。
將軍之氣頗有些王霸之意。
陸羽一身儒衫,今夜還特地戴了綸巾,顯得極其的風流寫意。
兩人站在大門前。
身后,是數十精銳老卒,以及三位隸屬繡衣直指房的死士。
一個道士。
不用桃木劍,也不用道劍,反而拿了一把殺豬用的剔骨刀,從他的身上和刀上,泛散出來的殺意,哪怕是在沙場上殺人如麻的陸方,也感到驚心。
實際上這個假道士確實殺人很多。
多到數不清的那種。
他叫鄭關西,本來就是一個屠夫,早些年在老家仗著不怕死,橫行霸道慣了,然后在年關前被某位秀才給狠狠的當街辱沒了一次。
鄭關西懷恨在心。
當天晚上就去了秀才家,將秀才一家數口全部殺死,然后用了整整幾天分尸。
至于后來那些尸塊上的血肉哪里去了,是個謎。
官衙查來查去,只找到白骨。
縣衙判其死刑后,因為必要程序,必須上遞案情到州府,經州府傳至刑部復核,當時正在刑部擔任小官吏的陸炳注意到了這個案件。
不過那時候陸炳無權無勢。
是以鄭關西還是被判秋后問斬,不過狗屎運氣好,恰好就遇見太宗登基,大赦天下,他又被釋放,然后被一個神秘人接走。
再之后,陸炳得到太宗信任,成為繡衣令,斗垮了繡衣直指使取而代之,
而鄭關西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已是繡衣死士。
還是武道高手。
因為他去過“虎牢”,大商亡國初期,某位梟雄一造的“虎牢”,落在了陸炳手上,成為他培養死士的秘密基地。
虎牢之恐怖,言語無法形容。
裴昱的恩師,那位曾在雙陽出現過一次,意圖殺齊平川的劍瘋子,便是從虎牢殺盡了七百九十九人才活著走出來的絕世高手。
鄭關西沒有殺到劍瘋子那么多。
他那一批,只有三百人。
他只殺了數十人,但死在他刀下的很慘,從來沒有一具全,也就是自那以后,鄭關西迷上了虐殺,只要死在他刀下的尸首,絕對找不出人形。
太宗晚年時候,陸炳掌權,為了清除異己,鄭關西便成了沖在最前面的死士。
殺人最多。
他手中的剔骨刀,剔得無數人骨肉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