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弟分別的情景并不是想象中的撕心裂肺,一個急切想去看大城市的繁華,一個巴不得解脫。簡直是求仁得仁,場面一度平靜得不成樣子。
張吉靈恨不得馬上坐上汽車飛快地趕到花城。這將是她人生之中達到山村外最遠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進入大城市,還要在那里開始新的生活,一切是多么美好。
張吉東恨不得張吉靈馬上就去了花城,從此少一個在他耳邊嘮叨,蠻不講理的暴力少女。
這下好了,大家都得嘗所愿。
“吉東,你要是哪天反悔了,就讓爺爺奶奶送你到花城來,或者讓爺爺奶奶給爸爸媽媽打電話,讓爸爸媽媽回來接你。”張吉靈覺得這個弟弟就是傻,可以在大城市里這么好的生活機會也不曉得珍稀。以后怕是也只能討個像劉英那樣的潑婦婆娘。想到張吉東將來討個那樣的婆娘,張吉靈就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我才不會反悔。在家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我才不會跑到花城去。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張吉東就覺得鎮上就沒雙河好,鎮上到處都是各種難聞的氣味,在雙河就算是臭味也不鎮上的這種污濁空氣好聞。
張吉東五覺比常人靈敏得多,空氣中有什么怪異的氣味,別人不一定能夠聞得到,絕對逃不過張吉東的鼻子。
汽車緩緩開出了站,張吉靈向窗外的張吉東用力揮揮手,傻弟弟,你等著后悔吧。
張吉東也用力向張吉靈揮揮手,哈哈,以后沒人管我了。
真正哭的是劉春桃和張吉東的爺爺奶奶。劉春桃舍不得兒子,張大栓、肖代娣舍不得孫女。兩個孩子一直在他們身邊長大,突然要送走一個,就好像剜去他們的心頭肉一般。
“爺爺奶奶,你們回家吧。我直接去胖伯伯家了。”張吉東說道。
“那你聽話一點。你姐姐現在沒跟你在一起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張大栓叮囑道。
張吉東點點頭,好像離了姐姐,我就沒法活似的。
陸大貴兩口子也有些擔心張吉靈一走,張吉東的心情會很差,兩口子小心翼翼地,生怕張吉東傷心。
“吉東,你要是想姐姐了,就告訴胖伯伯和嬸子。我們帶你出去散散心。”湯英芝說道。
“曉得。我沒事呢。”張吉東真的是若無其事。
不過第二天到了學校,張吉東才發現姐姐走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張吉東,你的數學作業呢?班上所有同學都交了,就你沒交。”田翠香說道。
“老師,我沒做好。”張吉東很誠實地說道。
“為什么沒做?”田翠香瞪著張吉東。
“我姐姐昨天去花城了。”張吉東說道。姐姐走了,沒人幫他做作業了。張吉東這才想起姐姐還有這么一個重要功能,現在姐姐一走,還真是很不適應。
“你爸媽怎么沒帶你去呢?”田翠香問道。
“是我不想去。”張吉東說道。
“你是不是想你姐姐了?她過幾天就回來了,你的作業還是要做好。”田翠香說道。
“我才不想她。臨走也不曉得幫我把作業做好。”張吉東抱怨了一句,結果說漏了嘴。
“明天叫你家長來學校一趟!”田翠香勃然大怒。
“老師你這么生氣干什么?不是跟你說了我姐跟著爸爸媽媽去花城了。他們在花城了,就算現在就趕回來,明天也趕不到學校啊。”張吉東說道。
“那你現在住誰家里?誰管你?你明天就叫誰來一趟。”田翠香說道。
張吉東第二天就把陸大貴叫到了學校。
陸大貴也是才知道張吉東以前的作業竟然全是張吉靈幫做的,到了學校就一直在田翠香家里裝孫子。
“田老師,真的對不住,我沒想到這孩子竟然讓他姐姐幫他做作業。回去我一定好好批評他。”陸大貴說道。
“張吉東爸爸媽媽怎么回事呀?怎么只管女兒不管兒子?把他丟給你們管,這也太不負任了。”田翠香覺得很不解氣,陸大貴也不是張吉東父母,批評來批評去,總覺得是隔靴撓癢似的。
陸大貴心想反正張吉東爸爸媽媽也難得跟老師遇上,干脆把他們兩個拉出來擋槍算了:“其實吉東這孩子除了學習不太好之外,其他方面都挺不錯的。可他爸爸媽媽,就是喜歡學習成績更好的女兒一些。根本不把吉東當人看。你看看,要是別人家的孩子,肯定是把兩個孩子一起帶到城里去上學,可他們家,把吉東往我這里一扔,就啥都不管了。”
田翠香的母性果然被激發了出來,同情地說道:“這孩子也真是不幸。你們也不容易。就張吉東父母太不是東西了。難怪代老師一直對這孩子挺同情的。”
陸大貴如釋重負,心里對張紅兵和劉春桃兩個道了幾句歉,但心里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放了學,田翠香碰到代如英的時候,將張吉東的情況告訴了代如英。
代如英噗嗤一笑:“這家伙還真是夠皮的。其實你一點都不用同情他。你被陸大貴和張吉東給糊弄了。張吉東父母對小孩不怎么負責任倒是不假。但這孩子一點都不可憐。人家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幾百萬富翁了,哪里還用得著我們這些窮酸老師同情啊。”
代如英將張吉東家里情況一說:“這家伙根本不怎么喜歡讀書。將來不讀書了,回家直接承包水庫,一年收入上百萬。”
“麻蛋!老子好想打人!”田翠香氣得把數學教材重重地砸在辦公桌上。
張吉東接下來的日子可慘了,學校的老師每天輪流查他的作業。沒做完就罰一大堆。張吉東還以為是自己倒霉,每次都讓學校老師給逮住。
張吉靈隨著劉春桃到了花城,一直處于暈乎乎的狀態之中,都會城市給張吉靈帶來的沖擊實在太大了。到了花城之后,張吉靈一直忙著逛公園、游樂場,幾乎玩遍了半個花城,這才進了學校。正式開始城市生活。
張吉靈每天晚上按時給張吉東打電話,告訴張吉東她這一天去了哪里玩,吃了什么。
張吉東聽了一會,就不高興了,你害得我作業一大堆,我沒找你呢,你還來跟我炫耀。啪的掛了。張吉靈不僅沒生氣,反而拿著電話咯咯笑個不停,這家伙現在肯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