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三人的確沒有離開平城。而是先找了個客棧把祝融安頓了下來。
既然決定要走,那也不能空手而歸。之前一直在準備的一些事,就要有個了斷。
來到北魏這么久,除了一開始的幾天,邀雨是真的混吃混喝地過日子,后面就開始有目的往一些茶館、酒樓、行腳店里鉆。
她記得她離開檀府那日,田叔說由于邊境有異動,所以爹和哥哥們才被調去前線。小皇帝才能趁著這個空檔流放了自己。
到達北魏后,邀雨原想把這些事兒都拋諸腦后。可是終究忍不住去打聽邊境的戰事。
聽說魏皇親征,連打了幾場勝仗后,邀雨的心就沒法安定下來了。
爹爹怎么樣了?如今在哪里?哥哥們可同他在一起?
聽說劉宋的小皇帝借著先帝和太后連續的喪事而不問朝政,那爹爹后續的糧草配給可有批復?
邀雨越想越覺得心亂如麻。可她在酒樓茶館聽到的消息,多是模棱兩可,不足為信。
邀雨也偷偷潛入過拓跋破軍的書房幾次。可惜這次魏皇為了拉攏民心,幾乎將拓跋破軍隔絕于這場戰事之外,以至于他那里也沒什么堪用的情報。
邀雨索性在每日出府的時候開始觀察宮中人員的進出,打算弄死一個,假扮了混進宮去找情報。
可惜魏皇宮盤查極嚴,日常進出的宮女太監,守衛早已認得,想要冒頂不太容易。事情便被拖延了下去。
昨日拓跋鐘出事,邀雨和子墨覺得魏皇必定是要清繳將軍府的,為防惹禍上身,兩人決定離開平城。
邀雨不甘心就這么走。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躲進泔水車進宮,卻意外得知,拓跋鐘要在今日被送進宮給皇子做伴讀。
這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兩個人一個裝婢女,一個裝成將軍府的仆從。就在秦忠志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了皇宮。
有秦忠志打點,宮門的守衛幾乎沒怎么檢查就放他們過去了。
等進了宮,秦忠志似乎另有事情。讓將軍府的仆從跟著領路的太監去安頓拓跋鐘,自己則不知去了何處。
秦忠志一離開,兩個人就悄悄脫離了隊伍。
邀雨和子墨找了間沒人的屋子,將外面的衣服一脫。露出里面穿著的宮女和宮中侍衛服。
邀雨有些得意道,“幸好咱們早有準備,不然今日這么好的機會就要平白錯過了。”
子墨卻不像邀雨那么樂觀,“皇宮這么大,你打算從哪開始?”
邀雨想了想,“祝融那邊應該不會有事。不然我們就去南面午陽門守著。我記得茶館說書的先生說,劉宋的軍報都是從午陽門遞進宮的。跟著軍報,總能找到他們的八部大夫處。”
子墨點頭表示同意,與其在這偌大的皇宮里亂逛,不如守株待兔來得安全些。
兩人施展輕功,房上房下專挑沒人的地方走,不一會就到了午陽門附近。
才守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聽見軍報鼓響了。緊接著從午陽門起的各宮門依次大開,方便軍報官一路通行。
邀雨突然覺得自己今日真是好命。兩人遠遠地尾隨著軍報官。而軍報官卻卻沒有往前朝的御書房,而是向后宮方向而去。
等到了一處叫佳清宮的地方,軍報官沒敢直闖進去,而是跪在外面,等著匹婁向里通報。
這倒給了邀雨一點時間。她仗著自己輕功好,讓子墨望風,自己足間發力,一個旋身就上了宮殿頂上。
邀雨小心地往中間移了移后,用匕首撬了兩片瓦片下來。往里一看,是左側的寢店。此時魏皇等人應該在中廳聽軍報。邀雨看不見人,只好趴下去,把耳朵貼在漏洞上,還好能聽到聲音。
“……如今周幾將軍已經攻陷許昌、汝陽。宋軍劉粹依舊堅守項城不出,倒是檀道濟正于湖陸,裝治水軍,似有開戰之意。
不過周幾將軍說,檀道濟一方糧草早已短缺,不足為懼。還請陛下能增兵五萬,助周幾將軍一舉拿下淮泗!”
邀雨聽到這里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強撐著自己一動不動。
這幫老貨!皇帝不理政,他們就能找各種理由拖著不放糧草!
須知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爹爹人都已經在湖陸準備與敵人死拼了,他們卻連糧草都還沒備齊!
這幫殺千刀的!就該活剮了他們!
邀雨腦中瞬間閃過幾個念頭。
現在就去湖陸?便是全軍潰敗,邀雨也有自信能保家人無恙。
或是殺了魏皇?皇帝死了,魏軍總不會還要打下去吧?等一下,酒樓的說書先生說北魏的太子很是尚武,年僅十歲時便已跟隨魏皇征戰,且屢有戰功。若是這樣一個人登基,會不會就借勢一路打下去了?
不然去找拓跋破軍,助他登位,條件是停止攻宋?
邀雨一走神,便沒注意聽魏皇究竟是怎么吩咐軍報官的。等回過神,真恨不得抽自己幾下!
見魏皇要進內殿休息,此時再多留無意。她順勢便從殿頂滑了下來。
邀雨拉著子墨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將自己聽到的和想到的都一股腦兒倒給他。事關爹爹,邀雨覺得自己很難冷靜下來運籌帷幄。
子墨想了想,也頗感為難道,“且不說我們出不出得去平城,現在趕去湖陸定是來不及的。殺了魏皇,吉兇難定。魏太子或許會因喪休戰,也可能舉兵以哀,借口宋國刺殺魏帝,大舉南攻。”
邀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可是拓跋破軍那邊……”
在將軍府住了這么些日子,邀雨多少對拓跋破軍有些了解。他雖求自保,卻并無謀反之心。想讓他篡位,自己怕是要先性命不保。
子墨安慰她道,“無論如何,咱們還是先回拓跋破軍府上等等消息。就算要出城,也不能打草驚蛇。”
他用力揉了揉邀雨的腦袋,“別人也就罷了,主子用兵之能,莫說那周幾,便是諸葛在世,也要思量思量的。”
兩人商量出了決定,便打算出宮。可待走到進宮的那條路上時,邀雨又猶豫了。
“擔心的話就去見見他。”子墨對邀雨點點頭。
邀雨笑了,子墨總能知道自己想什么。于是兩人掉了個頭,朝著離隊時將軍府仆從們去的方向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