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知道了?”一聽秦忠志是從湖陸借的兵,邀雨露出一絲驚慌。
秦忠志先找來了件干凈斗篷替邀雨披上,免得她渾身濕著著了風,然后才作揖,“臣有罪。未曾算到柔然人會趁機偷襲!讓女郎受驚了。”
邀雨狠狠踩在秦忠志腳背上,“受驚你個鬼!我是那么膽小的人嗎?”
爹爹竟然私自借兵給她,這事兒要被御史發現,扣個謀逆的罪名都是小的。必須速戰速決。
邀雨掃了眼被俘的柔然人,“跑了多少?”
“多一半都跑了。”秦忠志此番是來護送邀雨回國的,才不會費力幫北魏拿什么奸細。
“一會兒我會為你吸引他們的注意,你趕緊將我爹的士兵遣散掉。絕對不能讓劉義隆抓到把柄。”
秦忠志點頭,又寬慰道,“真被發現了也不要緊,只說是聽到風聲,特意來保護宜都王的就是了。”
邀雨搖頭,“那個病秧子,可不會上當。他精明著呢。”
邀雨顧慮的沒錯,劉義隆從方才便始終盯著秦忠志帶來的人,看得出來皆是訓練有素,方才沖殺之下的排兵布陣,皆同檀道濟的手法如出一轍,看來這個檀邀雨,不單是武功了得,恐怕兵法也繼承了她父親的衣缽。這么個人,若收己用,便是如虎添翼。若不能納入帳中,那就決不能留下后患。劉義隆想到這里,眼中竟隱了一絲殺意。
邀雨想到秦忠志之前與拓跋破軍也是賓主一場,嘆了口氣告知他,“拓跋破軍死了。今日之后,我得去北魏接嬌娘和鐘兒,我答應了他。”
秦忠志聞言眼圈一紅,吸了吸鼻子才沒真的落下淚來。他惋惜地搖了搖頭,“原本不至如此。”
邀雨知道秦忠志是真的替拓跋破軍傷懷,也不知該怎么安慰他,只能生硬地學著子墨的樣子,拍拍秦忠志頭頂。
秦忠志被拍得一愣,等明白邀雨到底在做什么,便硬擠了個笑臉出來,“臣多謝女郎寬慰。”
邀雨點點頭。其實她和秦忠志都知道,當初秦忠志若不離開拓跋破軍,拓跋破軍今日或許不會死。只是在這大浪淘沙的亂世之中,誰也不能只靠別人的相助活著。
想到此處,邀雨很快便收斂神色,視線轉而落在了始終站在一丈開外的贏風身上。
嬴風覺得邀雨大約是不懂得美丑之分,看她手下得力的,竟只有子墨一人還談得上人模人樣,真不知道有朝一日她見到自己真面目時,會不會認為他的瀟灑不凡,與祝融的青口獠牙其實沒什么區別。
邀雨緩緩走向贏風,“萬護衛,哦不,或許該稱你巴拉?還是小師弟?”她歪著頭想了想,“估計這都不是你的真名字。”
邀雨半抬起右臂,手掌外攤做了個請戰的手勢,同時左手一抖,手中便多了把精巧的短劍。
看到邀雨擺出請戰手勢,留守在船上的子墨立刻擋住了正要下船的拓跋燾和劉義隆。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劉義隆訝異地質問子墨。方才贏風不是還同邀雨一同抗敵,怎么轉眼間就兵刃相見?
拓跋燾也很不解,不過他樂得見仇池與劉宋不合,所幸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退回到船沿后。
劉義隆顯然不肯退,子墨淡淡道,“雨兒從來不是無事生非的人。三皇子與其攔著,不如讓他們把事情分說清楚。”
子墨說完也不再攔著,任由他自己決定下不下去。
可劉義隆就算想下也下不去。邀雨的罡氣突然間暴漲,自她周身掀起一圈氣浪,直接吹飛了一地尚未及收拾的尸體,漫天的尸首被攤開,看得人膽戰心驚,汗毛倒豎!
龐大的御船也被邀雨的氣浪波及,猛烈搖晃起來,讓人站不穩腳。
秦忠志心中連聲哀嘆。女郎前一句讓他帶人閃開,后一句就鬧這么大陣仗!他跟邀雨打交道前前后后算來也有大半年了,從來沒有感覺她的內力如今日一般龐大。壓得人喘息不得!
邀雨周圍百米內,只有贏風還直直地站著。方才罡氣暴增的一瞬間,贏風只覺得有一堵墻碾向自己,非要將自己壓碎不可。他凝聚自己所有的內力到下盤,才將這波氣浪頂了過去。
其實邀雨以前一直刻意壓制著自己的罡氣外放。一是怕真氣失控,二來她很清楚罡氣對外界產生的壓迫會傷害到周圍的人。
這也是她此生第一次將自己的內力全都釋放出來。此刻邀雨竟然覺得周身每一絲血液都在飛速流轉。她的皮肉,骨頭,甚至發絲都在喧囂著從未體會過的酣暢淋漓。
氣浪過后,贏風覺得自己身上的壓迫感陡增,像是有一雙巨大的手正按在他頭頂上,用力地想將他按進土里。贏風試著移動身體,卻怎么也做不到。
“果然,”邀雨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你能受得住。”
“你并不是我師弟對不對?”邀雨不容贏風逃脫,用罡氣死死地將他壓在原地。
贏風緩緩搖搖頭,此時說謊意義不大了。
“那你的內功是從何處偷學而來!說!你將我師傅怎么了!”邀雨的罡氣再次提升,猛地壓向贏風!
贏風沒想到邀雨還有余力,猝不及防地被罡氣壓得單膝跪倒在地上,噴出一口血來。
“你們做什么?讓本王下去!”劉義隆掙扎著要下船。不用子墨出手,自有他身邊一班護衛和內侍攔著。
“子墨!”劉義隆見闖不過去,索性沖著子墨大吼,“萬程若是出事,本王之前同你們的約定便一律作廢!”
在旁觀戰的拓跋燾雙眼微瞇,心想檀邀雨果然同劉宋達成了什么協議。只不過,照今日的情形看,怕是很難履約了。
子墨定定看著前方比斗中的兩人,“他不會死的。”
沒有人比子墨更了解邀雨的罡氣。經歷過不知多少次內力失控的場面,子墨很清楚,方才贏風被壓得跪倒在地的瞬間,邀雨撤掉了小一半的力,否則,贏風至少要被壓斷幾個肋骨。
“你終究是舍不得對他下殺手……”子墨喃喃道,胸中燒起了無名的嫉妒之火。
贏風以為邀雨最多只會惱怒自己幾次三番假扮他人蒙騙她。這期間他們幾次都出手幫過對方,就算邀雨會生氣,哄哄她也就過了。因此贏風才承認自己不是她師弟。
卻沒想到邀雨竟誤會自己暗害了她的師傅,偷學了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