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邀雨就如自己所說,走到大街上,為見到的仇池人賜福。
原本她去梁翁府邸,就已經傳出了些消息,如今則是直接向百姓們證實,仇池仙姬回來了!
整個陰平郡的人都聚集了過來。對邀雨叩拜,還有不少人,甚至奉上自家的物產。
邀雨熟練地輕撫周圍人的頭頂。微笑著道,“本宮已歸,過幾日便會舉辦法會,帶大家祈福祭天。”
眾人正圍著邀雨歡慶呢,就聽見城門口那里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一隊人馬分開圍觀的人,緩緩向邀雨這邊行來。
為首的游俠兒看見邀雨,就打馬回身,同第一輛馬車中的人說了幾句。
然后邀雨就見到一張又胖又圓的臉自馬車車窗里硬擠了出來。
見到邀雨時,那人原本被肉擠在一起的眼睛瞬間閃過了精光。
竟然是朱坦誠親自跑來仇池了。
朱坦誠被人扶著,下了馬車,圓滾滾的身體都不用硬擠,肚子就先把擋在前面的人給撥開了。
朱坦誠來到邀雨面前,左手指尖碰右手指尖,費力地作揖后笑道,“小人特意來賀女郎及笄。”
檀邀雨想到那本紅利賬冊,就覺得朱坦誠怎么看怎么喜慶。她開心地道,“朱大怎么親自來了?路途遙遠,你這一路可吃了不少苦吧。本宮瞧著你人都清瘦了一些。”
朱坦誠笑瞇瞇道,“女郎打趣小人了。路上倒還好。只是這仇池國地勢實在有些高,上來時頗費了些力氣。”
邀雨道,“遠來是客,諸位先隨本宮入宮吧。”
子墨和祝融在前面開道,一隊人馬就浩浩蕩蕩地隨邀雨回宮。
秦忠志乍一看車隊時還嚇了一跳,他猜測仇池的百姓肯定會為邀雨獻上自己家的物產,可從沒想過邀雨能收一車隊的東西回來啊。
等邀雨跟他解釋說是朱坦誠來了,秦忠志立刻笑逐顏開地迎了上去,這位可是仇池名副其實的財神爺!
事實證明,秦忠志如果想拍誰馬屁時,肯定能讓那人聽得舒舒服服,毫無反感。便是朱坦誠這種老江湖也都十分受用。
此時邀雨才注意到,朱坦誠的馬車后面,竟然還有一輛做工十分考究的馬車。
隨著車隊在宮中停下,馬車里走出來一位圓滾滾的女子。跟朱坦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不用猜,這位一定是朱坦誠的獨生女了。
朱坦誠剛想為邀雨引薦女兒,就見朱圓圓踩著沉重的步伐直奔邀雨而來,口中還親熱地喊著,“小姑”
邀雨渾身一激靈,本能地就跳開一丈遠,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這么個侄女啊。
“圓圓!”朱坦誠本來堆滿了笑的臉突然嚴肅起來,對著朱圓圓呵斥道,“休得胡言亂語!否則你現在便回家去!”
朱圓圓立刻蔫兒了,老老實實地走到邀雨面前,同樣有些吃力地對邀雨施禮道,“奴家朱圓圓,見過仙姬。”
朱坦誠忙上前賠禮,“小女被寵壞了,有失禮數。還望仙姬看在小人的面子上,莫要同她計較。”
邀雨倒沒多介意,她只是好奇地問朱圓圓道,“你方才叫本宮什么?”
朱圓圓顯然是個憋不住事兒的,立刻來了精神,“我心儀檀家哥哥已久,若我們兩家結了親,你可不就是我小姑了!”
檀邀雨沉下臉。她同朱坦誠是互惠互利,可若是朱坦誠想靠這層關系就塞自己女兒給哥哥們,她倒也不缺這三分紅利。
朱坦誠一看邀雨的臉色,就心叫糟糕,叮囑了女兒這么多遍,結果還是一見面就露餡兒了。
他立刻跪下請罪,“仙姬勿怪。小女是口出狂言。小人絕無攀附檀家的意思。”
邀雨陰沉地問,“那朱大不遠千里來我仇池,又究竟所謂何事?”
朱坦誠有些猶豫,當著這么多人,他實在不好開口。
秦忠志眼尖,立刻就看出朱坦誠的為難,便開口解圍道,“不如大家先入殿中,再慢慢詳談。”
邀雨也不愿輕易就給朱坦誠沒臉,于是轉身率先進入殿內。
朱坦誠這才松了口氣,跟秦忠志謙讓著,并入殿中。
朱坦誠見殿內沒有外人了,立刻拉著女兒跪下,誠懇道,“小人不敢欺瞞仙姬。此番小人帶女前來,是希望仙姬能收留小女。”
“收留?”邀雨挑眉,“你朱家富可敵國,無論如何都談不上這個詞兒吧?”
朱坦誠苦笑,“仙姬大約知道,小人就這么一個女兒。以后指望著她能繼承家業。可您也看到了,她如今就同孩子一樣,毫無城府。小人思來想去,就擅自將她帶來了,希望您能收她在身邊,也讓她多跟您學學。”
一聽說是讓朱圓圓拿自己當楷模,邀雨才臉色微霽。
朱坦誠見邀雨態度有所好轉,趕緊趁熱打鐵,“小人知道,仙姬正缺管帳之人。您此前提過的藥鋪伙計,小人這次也帶來了。但若論起看賬,不是小人吹噓,多少人也比不上圓圓。仙姬若不信,大可一試。”
邀雨聞言,沖殿中設的秦忠志的案桌指了指,對朱圓圓道,“那你就去看看案桌上的賬冊。”
朱圓圓見自己老爹眼風掃過來,不敢違抗,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來,走到案桌前拿起一卷賬目。
朱圓圓看得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就看完了一卷,她驚奇道,“咦,竟然是我朱家的賬目。嗯,做得還成。誒?這里怎么少了一處?”
朱圓圓舉著賬目又對朱坦誠抱怨道,“爹,我跟您說了多少次了,讓賬房錄賬時要分門別類,您看這突然少了一處,再去核對豈非要花更多時間。”
邀雨看著朱坦誠的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突然理解了母親說的,兒女都是父母的債。
她沖秦忠志道,“把梁亮送來的山河地稅給她看看。”
秦忠志便從案桌上翻出最新的幾卷竹簡遞給朱圓圓。
朱圓圓也不客氣,接過竹簡就翻看起來,很快便道,“這卷上有兩處賬目沒有做平,要么是記賬之人疏漏了,要么就是錢被私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