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彥之早就打定主意,這事兒打死也不能出頭,可一直縮在后面也不現實。于是他眼珠一轉,立刻道:“皇上,臣率領的淮陰水軍日日操練,從不敢懈怠,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將士們只等一個上陣殺敵的機會!只要皇上下令,臣立刻領軍出發!”
到彥之一句話,即表明自己不怯戰,又提醒皇上他自己已經領了淮陰水軍了,不能再去湖陸軍營接受檀道濟的兵。打算先將此事混過去再說!
劉義隆一陣頭疼,原本是想將幾個心腹招來,共同想出個對策,結果有主意的不敢說,沒主意的拼命出瞎主意。
他擺擺手,嘆了口氣道:“朕今日乏了,你們暫且退下,明日再議。”
幾人如蒙大赦,暗自呼了口氣,垂頭弓背,紛紛退出御書房。
劉義隆是真累了,四人一走,他便起身打算回寢殿休息。結果剛一出門,就碰上方才幫嬴風換了藥的太醫從側面的偏殿出來。
劉義隆將太醫叫住,問了下嬴風的情況,就轉身去偏殿看望嬴風。
嬴風此時除了臉沒被傷到,身上被白布條包了個嚴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動一下都費勁。
他見劉義隆進來,想起身施禮,結果身體就像一條蹦上了岸的魚一樣彈了幾下,接著就動不了了。
劉義隆被氣樂了,指著嬴風道:“你老實躺著吧!折騰到地上,朕還得叫人把你抬上去。”
嬴風苦笑:“皇上的太醫實在太小題大做。指甲大的刀口都給我纏好幾圈。”
劉義隆一拳揍上去,“朕沒將你直接扔到廷尉去坐大牢已經不錯了!你還敢抱怨!”
嬴風被揍得咧嘴喊疼,見劉義隆在他旁邊坐下,便問:“怎么了?出事了?”
“沒事兒朕就不能來看你被揍得多慘?”劉義隆嘴硬地懟道。
嬴風咂咂嘴,“也還行吧。比上次被檀邀雨揍的那次好多了。”
劉義隆立刻就來了火氣,“你少跟朕提她!朕現在聽到‘檀’字都生氣!”
嬴風不解,“到底怎么了?檀家的兵權不是已經交出來了嗎?”
劉義隆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將北魏可能會出兵的事兒告訴了嬴風。
嬴風雙眼望著屋頂發呆。這實在是有些太巧了,難怪劉義隆會意氣難平。
嬴風知道,劉義隆原本是打算慢慢將湖陸軍營的將領都換成自己的心腹,可事情變化太快,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更何況這一換就是全營的領軍將軍和副官。
可是,皇上的面子同整個國家的安定比起來,真的重要嗎?
嬴風知道,劉義季不在了,有些話只能由他來說,他扭過頭,望向劉義隆道:“皇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趁北魏還沒有完全從柔然的戰事中抽身,先一步攻其不備,方有獲勝的可能。”
嬴風語氣堅定道:“上次迎回玉璽時,檀家兩位郎君不是帶回了夏朝赫連定的國書,當時赫連定說有意與我們聯手抗魏?皇上不如派人聯系他們,同時出擊。有湖陸軍營和夏朝兩向發力,我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看到劉義隆眼中的猶豫,嬴風勸道:“將湖陸軍營交還給檀將軍吧,只有他才能將湖陸水軍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劉義隆的眉頭鎖緊又松開,松開又鎖緊,最終他站起身,道了聲“你好好休息吧。”便轉身出了偏殿。
嬴風看著劉義隆的背影,心中唏噓。該說的話他已經都說了,他自己已經無愧于天。
可是想想不過幾年前,他和劉義隆、劉義季一同月下飲酒,豪言壯語地說要收復故土的那一幕……即便心中不甘,嬴風也得承認,故人已不是那個故人了。
劉義隆聽了嬴風的話,其實已經心動了。他雖然習慣了玩弄帝王權術,可曾經的宏愿并沒有完全磨滅。他知道,如今先發制人是最好的辦法。
這夜之后,劉義隆其實就已經下了決心去給檀道濟說好話,讓他重新領兵。可誰也沒想到,到彥之卻自作聰明地蹦了出來。
到彥之怕皇上一沖動,讓他去湖陸領兵,所以特意將自己在建康負責操練的八千精騎全都拉出來練兵,還請劉義隆親自到郊外觀看演武。
劉義隆被八千精騎整齊劃一的操練看得熱血沸騰、心神激蕩,突然盲目地覺得自己就算沒有湖陸軍營也照樣能嬴。于是他大筆一揮,下旨以到彥之為主帥,令淮陰水軍至黃河駐防,另遣到彥之的副將段宏率這八千精騎接管湖陸軍營,攻打虎牢一線重鎮。
劉義隆決定主動北伐時,檀邀雨終于抵達了行者樓。
祝融第一個撲上來,抱起檀邀雨一陣旋轉跳躍。接著秦忠志、何盧和棠溪也一一上前見禮。
邀雨的目光落在棠溪圓滾滾的肚子上,帶了一絲好奇和驚喜道:“你懷孕了?”
此時墨曜已經奔到姐姐身邊,對著她的肚子左看右看。高興地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棠溪帶著害羞點頭,“就要臨盆了。正好女郎回來,還能看到這孩子出生。”
邀雨看著旁邊同樣紅了臉的何盧道:“恭喜你。”
何盧撓頭,沒頭沒腦地就接了句,“同喜、同喜。”
棠溪捅了他一下,何盧才反應過來,“啊!不是,臣不是說喜,臣知道要開戰了不是喜事兒……”
檀邀雨抬斷何盧的絮叨,直接道:“是同喜。你們都是我的身邊人。這還是第一個出生的孩子,是同喜。”
檀邀雨對墨曜道:“別光顧著高興了。去把朱圓圓給帶來的好東西都搬下來,找那些能給孕婦補身子的,先給你姐送過去。”
檀邀雨高興地見過眾人后,才漸漸蹙起柳眉,“子墨呢?怎么沒見他來接我?”
若是有什么原因能讓檀邀雨高興地提前回行者樓,就是能早點兒見到子墨,看看他情況如何了。然而眼前這幾人難以描述的神色已經讓檀邀雨意識到,他們有事兒瞞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