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如今的他們也從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認為秦歌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所以他們才對大先生指定秦歌繼位不滿，所以他們才直接選擇配合李儒三人掀起了這逼宮之事。
但此刻，不說其他，就秦歌這份言語之力，就足以證明他不是廢物了。
只是……
趙至誠開口道：“秦歌，話不能這么說，在如今的世道，武力是唯一能保證人們活下去的力量，所以，武力為尊！”
“所以，凡是比斗，也必以比拼武力的強弱為唯一方式！”
說著這番話的時候，趙至誠內心也是嘆息起來。
此刻的秦歌真的已經表現得很好很好了。
兩句話剔除李儒，又是幾句話便讓得歷青鋒瞬息間便沒法在大義炳然了。
這的確也是一種才能！
而且是一種他們之中很少有人擁有的才能。
但，可惜的是，這種才能卻并不是如今的書之鄉最需要的才能。
如果秦歌再有著幾分戰力的話……這種才能可以成為加分項，但只有這種才能的話，便于事無補。
見宿老幫著歷青鋒說話，
陳見雪也是立馬幫腔道：“就是！”
“男兒就應該提刀斬兇獸，為子民們帶回食物，保護書之鄉的每一個人，不使他們挨餓，也不使他們的家園被兇獸侵襲，可不是如你這般在這里空呈口舌之力！”
四位宿老皆是點頭。
七人身后的近百人也是再度情緒高漲起來。
秦歌卻再也不會畏懼這份人言可畏了。
看透本質之后，確實沒什么好怕的。
甚至于，他覺得，他似乎也可以通過一些手段來操控人言，來讓這人言可畏成為他手中的言辭刀鋒。
只是，現在沒有時間給他去準備這些東西。
當即，
秦歌頹然一笑：“既然如此……”
眾人期待著，期待著秦歌說出禪位兩個字！
卻在此時，秦歌目光如電的看向了歷青鋒：“歷師哥，你敢接我一拳嗎？”
全場凝滯。
秦歌卻依然自顧自的開口道：“只要你接我一拳而不受傷，小師弟立馬退位讓賢！”
“噗嗤！”
不知道是從哪兒響起的笑聲。
隨之而后，笑聲連綿不止。
所有人都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哈哈哈！一個連麻雀都打不過的廢人，要跟歷青鋒打？”
“一個連地都刨不動的廢人，說能一拳傷到歷青鋒？”
“歷青鋒可是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到了兇獸極限實力的，就已經在追逐獸王那個層次的實力了的！”
四位宿老心中暗嘆。
本來他們還有些對秦歌的可惜。
但此刻一看，也不過是個不服輸的小丑，心性太差。
李儒臉色越發難看。
他居然就這么被眼前這個廢人三言兩語剔除了爭奪大先生的資格！
可惡！
陳見雪抬頭：“秦歌，誰給你的勇氣？！”
這個世界已經遺忘了大中國前期的歌手，自然不知道這其實是大中國時代的梗。
秦歌默然不答，也不在乎周圍人的笑聲和言語，而是直勾勾的，目光灼灼的盯著歷青鋒：“歷師哥，你不敢了嗎？”
歷青鋒只覺得恥辱。
被一個人廢人挑戰，是絕對的恥辱！
但此刻，
若他以此為恥辱而拒絕的話，固然可以讓他心氣通順，卻就此讓得這廢人坐穩了大先生的位置，就會讓這廢人將書之鄉一步步帶向滅亡！
或許應該忍辱負重。
但歷青鋒還想再掙扎一下。
歷青鋒咬牙切齒：“小師弟，若是你就此選擇退位，我歷青鋒可以承諾，只要我不死，你就永世安穩，就可以永遠呆在書院讀書！”
秦歌微微一滯。
若是沒有源典在腦海中，若是沒有老師臨終前的托付，他對歷青鋒此刻的提議真的很心動。
十年潛藏書院，他已經習慣了那種安然寧靜的生活，他也熱愛那種生活……
老師最后安詳如沉睡的面孔顯現在他腦海中。
他也記起了他趴在老師懷里所立下的誓言——學生定會讓老師無比崇敬的大中國再現世間，哪怕學生萬死，也必定讓大中國再現世間！
誓言如劍。
直而鋒芒！
秦歌搖頭：“我如果說實話，你信嗎？”
歷青鋒不解：“你說！”
秦歌看向北邙坡的方向：“我答應過老師，要重現大中國！”
“哈哈哈！”
“哈哈！”
笑聲四起。
這種不可能的事情，誰會相信？
癡人說夢罷了。
陳見雪等人如是，李儒如是，四位宿老如是。
但歷青鋒卻是微微凝滯。
他心底也有個不可能的想法——他要不吞服兇獸內丹，依靠自己去開辟出一條能讓人類變得更強的修煉之路！
此時此刻，歷青鋒對秦歌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秦歌卻是抬頭：“所以，接我一拳，你若不傷，我就退位，你若受傷，我希望你第一個忠于我，第一個認可我是大先生！”
歷青鋒眼中閃過光芒。
那種被廢人挑戰的恥辱感似乎煙消云散了。
他感覺他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小師弟。
歷青鋒上前一步：“我答應你！”
全場越發喧嘩起來。
陳見雪吼道：“歷師哥，讓他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廢物！”
瞬息間，這句話就成了這百余人的口號。
這口號響徹至極，傳遍了整個三里聚落。
城墻邊上，
柳平過正在遠眺遠方，按道理來說，前天出去狩獵的林蒼，今日應該回來了。
就在此時，柳平過聽到了那響徹至極的口號。
“讓秦歌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廢物！”
百人齊聲大吼，讓得這聲音震天動地一般。
柳平過眼中流露復雜。
他和林蒼都本應該用性命去遵守大先生的命令的，他們本應該豁出去一切讓大先生的繼承人成為真正的大先生的……
但打鐵還需自身硬。
柳平過搖頭，繼續看向城墻遠處的森林之中，他的目光中涌現無盡的擔憂。
他甚至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帶人出去，循著林蒼等人狩獵的路徑去接應一下。
與之同時，
書院。
歷青鋒將全身肌肉緊繃，隨時準備全力抵抗秦歌的一拳。
他總覺得秦歌不是那種不服輸的小丑，而是有著一定的把握。
眾人也漸漸平息了呼喊，一個個朝著兩人看來。
后方的人看不見，只能是墊著腳，或者不停的跳躍著觀望。
陳見雪滿臉嗤笑。
李儒滿臉陰沉，他還沉浸在大先生之位就這么被一個小廢物兩句話就說得跟他沒了關系的悲痛仇恨之中。
四位宿老顧左右而言他，徹頭徹尾的不看好秦歌。
就在此時，
秦歌動了。
他一直背負在身后的右手探出。
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那只右手仿佛在發光，發出純白色的光芒，如霜雪一般的光芒。
那只拳頭似乎化作了一頭兇獸。
歷青鋒的臉色在瞬息間徹底凝重起來。
他預判了秦歌拳頭在他胸前的落點。
全身肌肉的力量爆發。
尤其在他預判的落點位置，肌肉暴漲開來，瞬息間堅固如鋼鐵，是那種看見就能給人一種鋼鐵般質感的堅硬。
而實際上，堪比兇獸極限的實力下，歷青鋒的身軀遠比鋼鐵還堅硬。
歷青鋒滿臉不可思議。
下一刻，
他直接倒飛出去，裝到了一堆人。
他站在原地。
一口鮮血噴出。
瞬息間，全場寂靜。花了？”
年紀最大的宿老趙至誠，還以為是他老得眼睛已經徹底昏花了。
迅速抬起手搓揉了幾次。
看見的依然是歷青鋒站在原地嘴角流血，甚至于，直到現在歷青鋒似乎都無法動彈。
而另一邊，秦歌已經重新將右手背在了身后，一副淡然至極的模樣。
確認的確是秦歌一拳將歷青鋒擊退。
四位宿老皆是目瞪口呆。
他們之前心底那份對秦歌的可惜和嫌棄，還有當下產生的驚愕與不可思議，通通都煙消云散，化作了一抹徹頭徹尾的驚喜！
大先生果然從來沒有做錯過。
大先生指定的繼承人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不堪，而是展現出了超越歷青鋒的實力，展現出了最有可能讓書之鄉度過獸潮的希望！
陳見雪同樣滿臉驚愕，乃至于臉色難看：“這怎么可能？怎么會是這樣？！”
似乎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抬頭直視秦歌，卻是口不擇言的道：“你不應該是廢人的嗎？！”
你就應該是廢人的。
你憑什么突然就不是廢人了？
你為什么可以突然不是廢人？！
小家子氣的氣息繚繞不絕。
秦歌只是冷漠的掃了陳見雪一眼：“我記得老師說過——世界是客觀存在的，不是你認為它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
“另外，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何況你我已經有十年未曾真正了解過彼此了。”
陳見雪茫然了。
而另一邊，臉色陰沉著的李儒，突然間就恢復了紅潤。
不患寡而患不均。
之前他被莫名其妙的剔除了繼承大先生的資格，而歷青鋒幾乎是穩著成為新的大先生，所以他難受。
而此刻，
均衡了。
但他還沒開心多久，就再度難受起來。
他的內心中，帶著一絲茫然，甚至一度懷疑。
是不是老師在這十年間給秦歌開小灶了？
以老師對秦歌的偏心來看，還真的有這種可能。
甚至就是如此！
內心再度失衡。
一念之間，惡向膽邊生。
李儒心底殺心漸漸升騰。
如果秦歌死了的話……那就會重新選大先生了吧？
那樣的話，他的實力比歷青鋒稍強，陳見雪也支持他，新的大先生就必定是他。
只是，
李儒看了看至今還在一動不動的歷青鋒，他卻是對自己是不是秦歌的對手有了幾分不確定。
其余近百人也是瞬息間人人驚愕至極。
人人都好像如夢初醒一般恍惚起來。
他們不可置信的看著淡然負手于身后的秦歌，又看了看還在原地呆立著無法動彈的歷青鋒。
繼而，近百普通民眾人人臉色慘白。
要知道，書之鄉可不是民主制度，他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民主。
往前數三代，或許還有人知道民主，而他們這一代——他們自生來，便沐浴在大先生的專制之下。
大先生就是書之鄉至高無上的王！
之前，是因為不滿，是因為覺得秦歌是個廢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大先生那種神明一般不可冒犯的存在。
再加上四位宿老和李儒、歷青鋒、陳見雪的慫恿，他們才敢對名義上的第二代大先生進行逼宮，進行各種直言不諱的嘲諷……
可現在，
百余人都明白了。
大先生就是大先生！
大先生就是書之鄉的神明！
哪怕是秦歌這種廢人，在被大先生指定為第二代大先生之后，也立刻就成為了神明一般不可冒犯的存在。
齊刷刷的，九十八名普通民眾單膝跪地。
也不知道是誰開了頭。
“拜見大先生！”
“拜見大先生！”
聲音雜亂，但卻帶著誠惶誠恐，帶著心悅誠服。
這就是當初元老荀照等人強硬要求陳如海執行專制主義的好處——可以以最快最簡單的方式收攏人心，可以以最有效的方式將整個書之鄉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至于民主，
民主并不適合這種亂世和絕境！
在這種亂世和絕境之中，只需要一個聲音，而不需要扯皮不斷。
看著百余人齊刷刷的下跪，秦歌心底微微一震。
好似夙愿得到了滿足。
但還有美中不足！
秦歌掃眼看向四位宿老。
趙至誠等四位宿老沒有絲毫抗拒，直接就莊嚴肅穆的單膝跪了下去：“拜見大先生！”
他們經歷了無數！
他們四人中年紀最小的也有六十歲了。年紀最大的趙至誠更是與這書之鄉一起誕生的，他是看著書之鄉從一片荒蕪之地漸漸拔地而起的人。
而在經歷了數十載的漫長人生之后，在四位宿老的心中，已然只有書之鄉了。
只要對書之鄉有利，他們就會全力相助。
如同之前他們認為歷青鋒或李儒成為大先生才是對書之鄉有利的，便直接公然帶著人前來逼宮一般。
而此刻，
秦歌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證明秦歌成為大先生才是對書之鄉真正有利的。
再加上秦歌是先代大先生陳如海指定的繼承人。
他們自然是欣然接受。
看著四位宿老單膝下跪，秦歌又淡淡的掃過李儒。
李儒微微一滯。
尤其是在四位宿老以跪拜禮承認了秦歌的身份后，他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
這是比當初面對老師還大的壓力。
面對老師的話，就算做錯了，他還可以裝著撒撒嬌、裝著自己還小什么都不懂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