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想來,幽王時期,便是犬戎出兵的時機,或許也有諸侯密謀的成分在。
秦歌搖了搖頭,甩開這些暫時還無關緊要的念頭,直視司空,一臉鄭重,隨后雙手平拱,隆重的一禮拜下。
“洛,于修行之中尚有幾處不明,還請先生指教!”
洛,沒錯,秦歌那莫名其妙的記憶中,他的名字是李洛,字秦歌!
而在這個時代,晚輩向長輩自稱得用名,長輩叫子輩才用字,秦歌身份特殊,一般不會有人叫他的名,而是稱呼君子!
司空微微一笑,沒有半點驚愕之處,似乎,對于秦歌請教修行之事,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君子不必如此,君子乃隱皇繼承者,隱皇者,除了以太虛劍治下,同樣需要一些術道神通,身為司空,輔助隱皇掌管隱界,本就是吾之職責!”
隱皇還有這好處?
秦歌始終還是有著現代人的跳脫心理,很難如同對面的司空,或者其他本就這個時代的人,那樣嚴肅認真的對待某件事。
司空老子微笑著,道:“吾觀君子,不過初能以氣強身,似連經脈也未曾完全開辟,在這般境界,并不會有太多疑問,吾便送君子一言。”
秦歌愣了一下,雖然司空的回答與他想象中不同,但,話還是要說下去的。
“司空,請講!”
“天地,人心,家國天下,細細感受,自然有所不同!”
天地?人心?家國天下?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秦歌被這句話雷到了,以前一直以為只有那些禿頂才會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就好像以前村子后山寺廟里那個自號獨上蘭舟的達摩大師,整天的禪語。
可他萬萬沒想到,咱道家鼻祖竟然一點不比禿驢們差!
隨后,一陣迷迷糊糊的感覺傳來,小時候被爺爺用同樣的神通整過的秦歌,立馬便明白,這是司空老子用神通“催眠”他!
操,這老混蛋!
罪過罪過!道祖見諒!
看著秦歌愣愣的樣子,再看看微笑飲茶的司空先生,臟兮兮一時間不明白,她不在的這一小會兒到底發生了什么。
難道,君子腦袋又壞了?
不對,從司空先生的表情來看,一點也不像是君子有事的樣子。
想不明白,臟兮兮便只好站在一旁侍候著。
一樽清茶入腹,司空長吸一氣,抬頭看著天空,自言自語:“這命星,似乎不大一樣了。”
隨后,帶著某種深意深深的看了秦歌一眼,微笑著開口:“看來君子明白了,如此,吾不便久留,藍姬!”
猛地聽到藍姬這個詞,被君子叫慣了臟兮兮的臟兮兮竟然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司空先生在叫她呢!
“喏!”慌忙之間,也不管什么情況,臟兮兮直接低頭應諾。
司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說道:“君子醒來后。告知他,一年內,修行,皆以玉佩銘文為主。”
“喏!”臟兮兮再次低頭應諾。
司空搖了搖頭,邁步向前,一步之間,已不見他的蹤影。
豎日,天未明,雞未鳴。
秦歌便神清氣爽的起床了。
晨風清冷,他獨自盤坐在院子中,按照隨身玉佩上的銘文開始修行。
玉佩之上的銘文不過聊聊三四十字。
秦歌被臟兮兮告知,司空讓他按照玉佩銘文修行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佩戴的玉佩竟然是一個十二面的柱體,仔細一看,特么這不就跟前幾年網上炒得熱熱鬧鬧的行氣玉佩銘一個樣子么?
再仔細一看,丫的,連上面的文字都是一模一樣的。
十二面的棱柱狀體,中空,頂端未透,每面刻有篆書三字,加上重文九字,共四十五字。
那四十五個字,赫然便是:行氣,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固則萌,萌則長,長則退,退則天。天幾舂在上;地幾舂在下。順則生;逆則死。
這特么是拿到古董了啊!
可惜,這個年代沒人識貨……
搞明白這就是司空要求的修行之后,秦歌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不就是最簡單的行氣功夫么?
這位司空先生是覺得我基礎不扎實?
不管怎樣,這都是道祖的建議,秦歌經過最初的糾結之后,便開始老老實實的修行了。
深深的吐出三口氣,這是要將一夜的陳氣吐出,隨后,便開始他已經持續了十年左右的行氣。
吸氣緩慢均勻而綿長,呼氣同樣如此,吸氣到極致才開始呼氣,呼氣同樣要到極致之后,才能開始下一輪吸氣。
慢慢的,慢慢的,氣感出現,前胸,黃庭的位置開始鼓脹發熱,這或許是因為他以前修煉過大黃庭的原因,不然的話,應該是下丹田鼓脹發熱才對。
這時候,他猛地想起,司空老子是要求他完完全全的按照玉佩銘文修行,而玉佩銘文中: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
說的赫然就是下丹田!
或許,他以前錯了,否則,怎么可能十年修行都沒有打通小周天呢?
想到這里,秦歌才覺得,以前突兀的去修煉大黃庭實在是好高騖遠了,同時,也覺得,道祖果然不愧是道祖,一陣見血啊!
知道了錯誤所在,自然就開始了糾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黃庭處的鼓脹消失,下丹田則開始微微發熱發脹。
對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沒過多久陽光灑落下來,清晨最佳修行時間已經過去,這個時候再繼續的話,就會吸收到太陽真火,而不是太陽紫氣。
一旦太陽真火過多,人體自燃是真的真的會發生的!
停了下來,睜開眼的一瞬間,卻看到臟兮兮就在自己前方,隔著不到十公分的距離,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猛地嚇了一跳。
“臟兮兮?!”
臟兮兮同樣慌了,趕忙低頭:“喏!”
秦歌搖了搖頭:“何事?”
以前,臟兮兮有事的時候,就會出現剛才那樣的情形,對于這種情況,秦歌也算是不陌生了。
“君子,張濤求見!”臟兮兮急忙回答。
張濤?那個張邑的少年?以前的李洛收下的家臣?
這么算來,李氏也不算全族皆沒嘛,至少,還有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家臣!
“哦?”拖長了音調,秦歌轉動著眼珠子:“帶他進來!”
“喏!”應諾之后,臟兮兮快步走出院子,對著院子外守衛的甲士吩咐了一聲,甲士快速奔出西岐宮!
西岐宮,獨屬于秦歌的舍里之中,于正廳之處,案幾上盡是瓜果器皿,金樽之中更是盛滿美酒。
此時,秦歌就跪坐在案幾之后的坐墊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卻果真有著幾分屬于君子,屬于未來隱皇的風儀!
也就是這個時候,張濤被臟兮兮帶入了正廳。
張濤抬頭之間,入目所見便是秦歌這堂堂正正的一幕。
君子與張邑相遇時對比,似乎更有威儀了!
心下端正下來,想到先隱皇李烈大人的囑托,張濤苦澀一笑,本打算回到張邑,跟情寶廝守終生,男耕女織,再不管這凡俗之事的。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好歹,君子的威儀并不見得就比不得李烈大人。
甩開思緒,張濤微微拱手,執空手禮,向著位于主座的君子一拜:“君子!”
秦歌這時才裝模作樣的從那正襟危坐的樣子中抬起頭來,沉穩的目光緩緩掃過肅穆站立的張濤。
入目,那張清秀冷峻的臉龐上有著無法述說的滄桑,似乎是飽經世事。
可怎么看,也不過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啊,放在公卿之家,不過及冠的年紀,為何卻是不世出的劍術高手,同時還是享負盛名的天下第一劍客——邵氏良的弟子呢?
這些紛雜念頭褪去,秦歌才伸手遙指左邊案首,道:“張子,請入座!”
張濤收回看向君子的目光,走向左側案首,一本正經的跪坐下去,這才開口道:“數月不見,君子風采更甚往昔了!正如詩言: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群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正如孔子所說,不學詩,無以言。三代以降一直到戰國初年,人們說話都喜歡從詩經中摘抄句子,借以諷刺或隱晦傳達某種意思。這就是聞玄音而知雅意的由來了,同樣也是秦歌最為煩躁的情況了。
張濤此時整出這幾句《假樂》的句子,除了夸贊他的威儀風度之外,更深的卻是在勸導他要無怨無恨,要各種真善美、高大上。
雖然勉強能整明白別人用《詩經》要表達的意思,可讓他用《詩經》來與人對話,秦歌自認沒那水準。
于是,秦歌煩躁的揮了揮手:“張子何故如此?整個李氏只剩張子與我,張子便是我如今最親近之人,有什么話,皆可直言!”
明明就是整不來,還特么解釋的這么煽情,這么高大上,21世紀的教育果然沒白搭……
張子再行空手禮:“濤,惶恐!”
“張子不必如此,親者直言,天地之理!”絞盡腦汁,終于弄出這么一句對白來。
畢竟,以前可沒人對著他說我很惶恐這種話的,而且,就算有,那個時候的秦歌大概會回一句: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可是,可是,哎……
為了打斷這種近乎無休止的客套,秦歌驟然抬頭,目光直視張濤:“張子此來?”
雖然覺得君子言語行為皆顯得怪異,不過日前聽說君子曾大病一場,張濤也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浪費時間,將他曾經允諾李烈大人的話語,擲地有聲的說出:“濤此來,愿追隨君子,安隱界,安天下!”
秦歌點了點頭,卻有些為難,只好做出沉思狀。
良久之后,長嘆一聲:“張子遠來,先去歇歇吧。”
張濤欲言又止,最終行禮退下。
于是,臟兮兮帶著張濤去安排給他的屋舍。
這個時候,秦歌才緩了過來,他還是不適應跟古代人交流,所以才會為難,才會三言兩語之間把張濤打發下去了,否則,面對自家最親近的唯一家臣,少不得痛飲一番。
至于張濤所說的安隱界?安天下?
小爺我心都還沒安下來,安個毛的天下?
端著酒樽,猛地慣了一口,用酒來刺激一下神經,秦歌轉身朝著院子走去。
不管怎么著,無所事事了三個月,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見四下無人,秦歌便把從小練的十三式太極耍了出來,說實在的,導引術,他也只會這個了。
就這還是爺爺逼著他學的,要不然,在那花花世界,誰能真的沉下心來,去靜心,去煉精化炁?
不到十分鐘,一套太極拳耍完,又是一套接著來,一套接一套,似乎想讓自己筋疲力盡之下,再沒有精力去苦惱當下的狀況。
雖然,昨天在祖殿下定了決心,可到今天,閑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心志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堅毅。
他依然對這個時代,沒有歸屬感,甚至一點不把莫名其妙就壓在他肩上的天下安危放在心上。
他還是那個整天讀書學習泡妹子,偶爾練練真氣的所謂的天書守護者。
想到天書,秦歌停下了動作,伸手,死死的握住脖子上的繩子。
這時,一個圓潤渾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君子這導引術,似乎別有一番韻味。”
循聲看去,卻是剛被臟兮兮帶下去的張濤。
秦歌微微一笑,用著現代人的謙虛,本能的回道:“沒有的事,只是無事,練著玩玩。”
他自己都沒發現,在最本能的情況下,他的語言邏輯依然還是現代話語的邏輯,他還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張濤微微一愣,雖然覺得君子話語奇異,卻仍然明白君子所說的意思,只是明白了意思之后,張濤心下卻是一陣憋氣。
難道,君子先前的威儀不過是假裝出來的?
心下不順,自然話語劇烈,所謂物有不平,則鳴!
“君子豈可如此兒戲?庠序之教,尚為刀兵預,技擊之術,自當為沙場備!怎可以嬉戲一言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