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再無人愛他護他……”
槐霜剛剛風馳電掣地踏進這最深的一層煉獄,見到的恰是蘇鴻一口鮮血后,執著又縹緲的說完這句話。
他目眥欲裂:
“師父!”
魔尊周身威壓瞬間碾碎了周身一切物品,巖漿迸濺,石柱坍塌,萬丈煉獄發出悲慘地哀嚎。
只有蘇鴻所在的那一方,唯獨不受影響。
魘姬在他出現的一瞬間,驚惶難掩,剛想丟掉手中的骨鞭,卻被槐霜的威壓逼撞上墻,頓時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魔尊……!”
魘姬倉惶叫他。
槐霜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徑直奔向了早已神志不清的蘇鴻。
“師父……師父!你醒醒,你醒醒啊!”
槐霜斬斷繩索,將蘇鴻抱在懷中,幾欲失聲地叫喚著。
蘇鴻一頭銀發被染成血紅,映著蒼白的容顏,怔怔看向他。
“師兄……”
槐霜一愣。
師父將自己錯認成爹了?
只見蘇鴻張了張嘴,一口血沫頓時涌出的,但他卻毫不顧忌,只緊緊攥住了槐霜的手掌,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啞聲道:
“師兄……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槐霜只覺得心痛地都要裂開了,他一手輕輕撐著蘇鴻的頸脖,緩緩給他輸送著真氣幫他療傷,啜泣著笑道:
“沒事,他不怪你。”
蘇鴻卻搖搖頭,淚水從沾著血絲的眼角淌下:
“不,我沒有兌現承諾……是我,咳咳,是我求你回師門的……卻沒能護得了你,也是我自愿作人質讓你先逃,卻被望月師姐失手錯殺……”
他神志不清,往昔的所有記憶通通從腦海深處,那個被封印的死海竄逃了出來。
攜裹著無盡的悔恨,十多年的內疚,蘇鴻的精神被徹底擊潰……
“師父……”
槐霜如遭雷劈。
原來,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在藏書閣的記錄只只有寥寥幾筆,提了幾個當事人,實則竟是這般的真相!?
他爹不是被人故意誘殺的……
師父當時也在場……
望月真人是為了救師父,錯手殺了爹……
他顫顫地垂下頭,兩眼通紅地凝視著蘇鴻。
“所以……你知道我殺了望月師叔后……才對我那么失望嗎?”
說完,竟覺得喉嚨眼泛苦,忍不住仰頭瞪大雙眼,才不讓眼淚流出來。
他一直恨透了步仙宗,恨透了讓他母子二人流離失所受盡屈辱的天下人,卻不曾想過,這一切的開場……竟是這般原因……
蘇鴻的手掌稍稍松開了槐霜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咳嗽了幾聲,卻聲聲都咳出血沫。
槐霜痛心之余,手忙腳亂又用另一只手給蘇鴻的心脈輸真氣,卻被蘇鴻輕輕擋開——
他的情緒已經比剛剛平靜得多,但正是這副安寧至極,仿佛連生的想法都被抹滅的神情讓槐霜越發慌亂了。
只見蘇鴻毫無求生之情地躺在他懷中,神態溫柔,緩緩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
“我不慎愛上了師兄的唯一血脈,且未能將他匡扶為我正道弟子,有辱師門,有違人倫,請師兄……賜我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