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這才是人生贏家該過的生活。
余純看著那邊兩個狗男女一邊喂食,一邊開心地聊著,一副你儂我儂、柔情蜜意的模樣。他啃著手里的干糧,越發感覺沒滋沒味,噎得喉嚨生疼。
王業林看到了他發愣的樣子,不由得冷哼一聲:“傷風敗俗,有什么好看的!”
余純低下頭,費力地把嗓子眼的東西咽下去,心里的苦澀,簡直沒有辦法言明。
同樣都是人,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
吃完晚飯,收拾殘余,四個人準備休息。
荒野里的夜晚很漫長,從日落時分開始,到第二天黎明破曉,都能算作夜晚,是不能繼續行進的。
人無法保持這么長時間的睡眠,又沒有電子產品、娛樂設施用于消遣,每個夜晚,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只能睜著眼。
梁樂和周芽衣兩個人在一起時,還能經常說說話,但他們四個人在一起時,反而全都干瞪眼,沒有一個人吭聲。
互不對付的兩撥人,說什么話都覺得突兀。
晚上依然要保持必要的警戒,誰也說不準會有什么源獸聞著他們的氣味,在他們熟睡時跑來捕獵。
在王業林的脅迫下,這項工作主要由其余三人進行。
梁樂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他心里想了很多。
在這些漫長的求生歲月里,腦海中的這些回憶,成為支撐他活下去最主要的動力。
旁邊的女人動了動身體,往他身上貼得更緊,雖然大家都是和衣而睡,但梁樂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和柔軟的肌膚。
梁樂嘆了口氣,他心里也復雜得厲害。
他跟這個女人,怎么就成這樣了呢?
他從沒有答應或者許諾過,給周芽衣任何東西,但這個女人就是一副無怨無悔、鐵了心要把自己送給他的樣子。
想想還在家里等著自己的李思雨,梁樂不由得又長嘆口氣。
周芽衣有些委屈,小聲說著:“我冷......”
她還以為梁樂有什么不滿。
這處露營地比較開闊,夜晚是有些冷,梁樂任由她抱住自己,雖然心里復雜,卻也狠不下心推開她。
他到現在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彎,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女人呢?
另一邊,余純靠在石頭上,看著梁樂二人的動作。
那對狗男女正抱著取暖,他也有點冷,但他只能心疼地抱住自己。
余純轉頭看了看,石頭的另一面,王業林正在閉著眼睡覺,身上的皮毛好像很溫暖的樣子......
不,算了,還是算了吧。
他是源力師,在夜晚也能看得清楚,周芽衣側過去身后,正好背對著他。余純目光游離不定,但大多數時候,他看的還是周芽衣身體后面的窈窕曲線。
目光最終定了下來,他看著看著,喉嚨不知何時,有了個吞咽的動作,但余純卻恍若未覺。
他也是個年輕力壯,氣血旺盛的男人,比起梁樂那種小男生,他旺盛的不只是氣血。
這些寒冷而孤單的夜,會不斷啃噬人的內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在某一刻,周芽衣開始不安地扭動身體。
梁樂嘆了口氣:“你是生跳蚤了?”
周芽衣臉上泛起一些紅暈,悄悄趴到梁樂耳邊:“我想上廁所......”
梁樂瞥了這女人一眼,上廁所你就上廁所,小動作還不少,我還以為,你又想占我便宜。
梁樂不說話,但卻從草堆上爬起來,周芽衣心情愉悅,幸福地抿起嘴角。
兩人剛剛起身,王業林霍然睜眼:“干什么去?”
這老家伙滿心的陰謀論,看誰都不像好人。
梁樂無語道:“老爺爺,我們去尋個方便,您要真是好奇,可以來參觀,佛心自現的道理,您應該懂得。”
“小子,你最好少給我耍花招!”王業林冷笑一聲,又閉上眼。
梁樂搖搖頭,不想再搭理他,和周芽衣離去。
在他們都沒注意的地方,余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的眼珠子深處,閃動著不為人知的小火苗。
路程還在繼續,這條路的艱苦無窮無盡。
他們踏過一條條山川,走過一道道河流,一次次危機來臨,一次次艱難逃生。
王業林的狀態越來越差。
梁樂因為受傷的緣故,似乎也越來越虛弱。
周芽衣雖然也有些憔悴,但也掩蓋不了她的青春靚麗。
而余純,則是一直都沒有什么存在感,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偶爾他會用隱秘的目光盯著周芽衣,似乎要把她的衣服剝得干干凈凈。
在走到一座青山的最高處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濁黃色的寬闊河流。
周芽衣原本無神的眸子,忽然變得熠熠發亮:“加油,我們快到了!”
她左右觀察,伸手指著一處山谷,歡呼雀躍道:“就是那里,是咱們來的地方!”
梁樂要不是拽著她,她能直接蹦到天上去。
他心里也有些激動,時間過得并不久,但真是從心里覺得宛如一個世紀般漫長。那些往昔日子從腦海里躍出來,張不三,李不四,柳山,懷采薇......
想到這些曾經的人,梁樂感慨萬分,連帶著臉上也有了些情緒的變化。
于是他連忙咳嗽了幾聲,痛苦的樣子,幾乎要把內臟也咳出來。
周芽衣回頭,興奮說道:“最多還有三天路程,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她無意中掃過余純,這個男人正在灼灼地盯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芽衣忽然心里一突,但當她再看時,余純笑著對她點點頭,移開了目光。
她壓下心里的異樣,扯著梁樂的袖子:“我們快走,回到駐地,你就有救了!”
梁樂配合地咳嗽幾聲,完全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王業林精神一振:“嘿嘿,沒多遠了,快走吧!”
他就跟沒聽到梁樂的咳嗽似的,看都沒看他一眼。
路,確實沒多遠了。
幾人迅速下山,渡河時也費了幾人一番功夫,最近是汛期,水流湍急了許多,周芽衣差點被河水沖走,得虧梁樂及時拉住她。
等到四人渾身濕漉漉走上河岸,周芽衣叉起腰,開心地大笑。
“今晚在這里露營!”她指點江山道。
那是她曾經擔任隊長時,發號施令的語氣。
后面她看不到的地方,余純正在貪婪地盯著她。
周芽衣因為被水浸濕,衣服緊貼身體,勾勒出來清晰有致的線條,還有那些因為衣服殘破,而裸露出來了大片大片雪白。
余純心里有股火在燒,燒得嗓子干澀,燒得眼睛開始發紅。
梁樂是很強,比他強了太多,但梁樂現在這幅癆鬼樣子,哪怕風猛烈一些都能把他放倒。
王業林跟自己是一伙的,自己想要這個女人,他沒道理不幫自己。
余純了解王業林的為人,這老東西心狠手辣又道貌岸然,來時的大部分人都死在他的手上,他看梁樂不順眼很久了,估計也在找機會除掉他。
而只要王業林干掉梁樂之后有一絲松懈,余純高達29的實力,他的攻擊完全可以,讓王業林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剩下的這個女人沒有攻擊能力,還不是任他擺布?
他要狠狠地發泄,這一路忍辱負重的屈辱和憋悶!
他要把這三人全部弄死!
而他余純,才是拿著批復文件,走出絕地的最后贏家!
余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下頭沉默不語,沒有讓別人看到他猩紅的眼瞳。
梁樂又開始咳嗽,身體都弓成了蝦米,真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王業林不知安了什么心,出奇地關懷說道:“快去那邊溶洞休息休息吧!”
“沒關系,我感覺還好!”梁樂虛弱不堪,瞪著眼睛反駁。
王業林和煦笑道:“你大可以放心,大家一路守望相助,快要回家了,老朽怎么會對你動手!”
這條老狗嘴里的話,梁樂一個字都不會信。
“我還行!我還可以!咳咳......”
周芽衣連忙把他拉走。
王業林看著他倆走向溶洞,三角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光澤。
他心里有許多算計。
梁樂傷在了哪里,傷勢有多重,他并不知道。梁樂是什么實力,他曾經確定,現在卻不怎么肯定了,只從偶爾透露出來的氣息來看,梁樂已經極為強大,這種強大的速度非常怪異。
而且,梁樂還是個雙修源武者。
即便王業林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現在也在猶豫是否動手。
就這么回去,他們任務都可能會完成,沒有撕破臉皮,完成不完成,也就是梁樂一句話的事情。
但放這個小崽子離去,還得有求于他,這讓王業林如何能咽下這口惡氣?他自己回去,豈不是更好?
“王老,咱們也過去?”余純湊上來問。
王業林用余光打量這個人,他還是一貫的老實巴交,吃苦耐勞。
王業林心里冷笑,嘴上卻道:“好,這一路辛苦你了......”
他目光落在遠處的周芽衣身上,話鋒一轉,“你應該知道我的打算......這個女人死之前,交給你處置。”
余純心里一凜。
王業林表明立場,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但這話不應該從王業林嘴里說出來,說出來的話,還能有幾分真假?
這是在試探梁樂,還是......
在試探自己?
余純低下頭,掩去閃爍不定的目光:“我明白了......”
這老壯少三人,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遠處,周芽衣含情脈脈地看著梁樂,嘴里卻悄然無聲地擺出幾個口型:
「你還說我,明明你們都是心機婊!」
晚餐很豐盛,是為了慶賀他們即將抵達人類世界。
這里很安全,梁樂輕車熟路,順手抓了只山禽來烤。油滋滋冒泡,香味在逐漸彌漫,梁樂心里有些想笑。
溪谷、溶洞、燒烤、各懷心機的人。
這一幕場景跟一個半月之前,何其相似?
周芽衣站起身來,扭捏地說道:“各位,能否回避一下,我想洗個澡......”走之前,她朝梁樂眨了一下眼睛
回避是不可能回避的,這話是跟君子說的,可惜,在場的三個男人,誰也不是君子。
好在,周芽衣自己有辦法。
屏風后面,響起了讓人心癢難耐的水花聲,余純死死地盯著那些縫隙,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樂用余光打量他,這個人已經快要被欲望支配了,他不由得更贊嘆周芽衣的源能力——
「心靈干預」
這種魔鬼般能力,真的可以操縱人心。
梁樂繼續烤著肉,也沒忘了不時偏頭咳嗽一聲。
王業林老神在在,魂游天外,嘴里偶爾會打鼾,然后又猛然驚醒,睜開眼的時候眼睛里一片渾濁。
周芽衣在屏風后面洗澡,天知道這個女人為什么這么喜歡洗澡。
余純一次次鼓動喉嚨,但那并不能熄滅他心里的邪火,他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四人各忙各的,一片和諧。
忽然,周芽衣驚叫,因為一根樹枝被水沖走了,屏風缺了一截,正好露出來后面的那道雪白而誘人的背影。
余純大腦血液上涌,他轉過頭時,雙目竟然一片赤紅。
“給我去死!”
他怒吼著沖向梁樂,一拳揮出有千鈞之力,速度突破了音障,拳頭刮起劇烈的空氣爆鳴聲。
這支隊伍,終將免不了分崩離析,同室操戈。
余純的拳頭距離梁樂的腦袋僅有一絲的距離,但整個人的去勢忽然止住,這一絲距離,突然變得如同天塹,再也無法前進。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老東西!告訴我為什么......
噗嗤!
余純嘴里噴出一口鮮血,目光渙散,人已經沒了氣息。
余純向后仰倒,轟然墜地。
王業林收回手掌,眼中精芒閃爍,哪里還有一絲老眼昏花的老態。
“小兄弟,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這么老實的一個人,怎么會如此蛇蝎心腸!”
梁樂驚慌不已,臉色蒼白,心有余悸說道:“臥槽,嚇死爹了!”
他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卻又不小心吸人了呼吸道,梁樂猛然開始彎腰咳嗽。
就在他彎腰的那一瞬間,王業林一張臉化為滿目猙獰:“小崽子,死來!”
磅礴如海的精神力向梁樂轟擊而去,仿佛壓上了全世界的重量。
梁樂繼續咳嗽,直到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才抬起頭揉了揉鼻子:“你剛才說什么?”
王業林目光茫然,他的老臉上一片死灰。
“不,不!怎么可能!到底為什么......”他難以置信地大叫,就連梁樂抓向他脖子的手,他都沒有辦法去理會。
梁樂的手開始緩緩用力,王業林神色中的茫然逐漸散去,他知道他已經必死了。
他很不甘,他很憤怒,他很掙扎。
梁樂這時候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力道。
王業林艱難呼吸,嘶啞著嗓子:“小崽子,你手段陰狠,載你手里老子不服,但凡我要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你老子!”
梁樂不咳嗽了,腰也挺直了,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
他輕聲問道:“告訴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殺你。”
王業林一怔,忽然開始笑,笑聲如同夜梟。
梁樂面無表情,手上用力,這個世界上又消失了一道氣息。
這兩個人不是好人,梁樂除去他們沒有一絲心理壓力,只是出于對生命的尊重,他不會主動動手。
人死如燈滅,身前恩怨一了百了。
看著這兩人的尸體沉入榕江,梁樂轉身回去,周芽衣正站在他的面前。
光潔如璧人,無瑕似月光。
她面若桃花,眸子里有兩泓春水,對著梁樂巧笑嫣然。
梁樂挑了一下眉毛:“你也想對我動手?”
周芽衣撲上來抱住他:“不,我想動的不是手......”